有些人说,当自己或身边的人要面临死亡时,那刹那的时间,会过得非常慢。
那时候,我就感觉到时流缓慢的能抽出丝来,我眼睁睁看着那男人扣住扳机的食指一点点下压,好像都已经能嗅到枪管里那即将要迸发出来的,火药味。
乔沝华却似凌然无惧,他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冰冷的眼,一眨不眨,直勾勾越过枪管盯着那男人的眼睛可藏在背后的手,却又紧紧攥住我胳膊,细密温热的汗,一丝丝由掌心渗出来。
那一刹,我没感到他懦弱,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总是高高在上的乔沝华,原来也会怕,也是有人性的温差,就是他这一丝的破绽,竟揪着我的心疼,我想起上次沈晨东发疯时他第一时间将我压进怀里的反应,心悸的感觉就愈发强烈,那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冷血的笑容时候,我突然咬咬牙,竟不受控制的,举起双手朝那枪管压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把我的心都震碎了,脑海里全是四分五裂的空白。我屏着呼吸,心脏好像也停了那么零点五秒可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竟连一丁点痛都没有。
原来是乔沝华横起的胳膊,拦着我的身体没有随着惯性坠出车去。
他眉峰紧紧蹙起,眸底讶异之色剧烈震颤着:“你这是干什么你刚才,想夺枪?”
我没有回答,是嘴麻痹着根本没法开口。我僵硬的扭动脖子朝车外看去,看见那个想谋杀乔沝华的男人,已昏倒在地上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阿东与几名黑衣下属,正死死制住他的手脚与脑袋,地上扔着根棒球棍,染满了猩红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
“先生,您受伤了??小五快去安排赵医生的团队在墨园做好手术准备,其他人处理血迹将车拖走,这件事不能见媒体,动作快!”
阿东语气紧迫,乔沝华蹙眉忍着剧痛将胳膊从扭曲的方向盘里抽出来后,却仅是立马脱下了西装遮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那男人后脑的血
见我已被吓得走不动道,他一言不发的将我抱起来,放进另一辆车里,然后磕住车门,阴沉的看着阿东。
“你们有察觉到吗?”
“没有,应该是提前设伏乔先生,之前他冲出来的巷子里还包着塑料篷布我也看过他手机了,并没有任何有用的记录带回去审问吗?”
“不必,这种肯卖命的角色,求得多半不是财,嘴死送进墨园,叫赵医生处理好他伤口,好生招待,然后调查清楚他家人有没有受到胁迫,再做盘问另外告诉你的安保队伍,二十四小时盯紧那两个人,可以做出适当“回赠”,这样明目张胆,他们应该已忘了
“这么说先生您已经确定是谁了?”
乔沝华没回答,他掏出纸帕擦了擦额角的血渍,回头看向我,深深的蹙起眉头:“今天唯一的意外,是我没保护好这个女人。”
抿唇沉默,他忽的坐进了这辆银色卡宴,阿东脸色一怔,立马紧张的询问他不打算回墨园?他从后视镜瞥了眼我满脸僵硬的惨白,顾自拧眉系上了安全带:“我先带柳助理回她家,赵医生处理完这个枪手后,你直接带他过来。“
“是柳小姐看起来是受惊了,墨园里守卫太多戾气太重,她这种状态,挺容易中风邪。”
这样说着,阿东还是不甘心的想劝阻,乔沝华却已经冷漠着脸,发动了引擎。
远距城中心二十公里的郊区,我都只堪堪记住公交号码牌,乔沝华仅去过一次却已经对所有路程了然于心。弯月逐渐升到当空的时候,他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然后自己先下去,撑住车门静静的凝视着我。
“怎么。“数秒后道:”还要我抱?“
我没回答。
枪袭这种事,别说平生,就余生我也没想过会遇见,一想起那男人要扣扳机时,嘴角那丝对生命的嘲弄与冷血,我浑身就僵硬的不得了!
乔沝华抿了抿唇,手伸进来后,直接穿过后背跟腿弯,将我横抱了起来之前太紧张没体会,如今心情稍微平复,我却是觉得出,他的公主抱是那么沉稳,那让我没来由就想起自己结婚时。
那会儿沈晨东还只是经理助理,进击心极强的他因为这职务的禁锢,被折磨的瘦瘦弱弱。婚宴时亲戚起哄“抬花轿,他硬是把我给“抬”进蛋糕里去了,那会倒还觉得颇为好笑
而乔沝华身材看似单薄,我却能清晰感受到托在腰腿那两条胳膊上属于肌肉的沟壑,他耐性与耐心都很好,一路几十米还有两个缓台要上,他神色一点没变过,乃至没有让我感到半点的颠簸。
脑袋贴到胸口,能清晰嗅到他身上那股类似烟酒的淡淡香味,此刻夹杂血的腥甜,很容易叫我将这种味道彻底烙印脑海,挥之不去。
等我手发颤的将锁拧开后,他轻轻将门踢开,然后将我放在沙发上。他冰凉的手抵住我额头一会儿,一直紧蹙着的眉峰便舒缓开来,摇摇头苦涩笑声:“女人。”旋即转身便去了厨房。
“你”我结结巴巴道:“你笑什么啊?”
“笑你跟我妹妹一样,受到惊吓,脑袋总会发烫,身体却很凉这种人一般很容易被自己吓死。”
呸呸呸!你才被吓死!我胆大着呢。
我小声嘟囔着,感觉到肢体已经隐隐能动了,便挣扎着要坐起来乔沝华却拧了眉峰,从厨房出来后立马又将我摁倒,拧了拧手里的热毛巾冷冷道:“别动。”
我便没敢再妄为,我呆呆看着他将从车里拿出来的医疗箱打开,半跪下来、很驾轻就熟为我处理那些伤口,忽而后知后觉的问:“乔先生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那个人他”
“为了区区一百万就谋财害命的人比比皆是,我堂堂百亿富翁有几个仇家很奇怪?”乔沝华俊脸微抬,澈蓝眸子紧盯着我的嘴唇:“嘴张开来让我看看,咬到舌根的话很严重。”
张嘴??
我脸色突得就青了,使劲摇头,乔沝华皱眉问我是不是疼?我否定后,默了良久,才脸红道:“上次沈晨东崩溃的时候,你、你膝盖把我一颗牙给磕掉了,还记得吗?”
“噗”
总是在我面前绷着张脸的乔沝华,就那样突然的嗤笑了出来。我发现他的笑与乔笙煵那种眼都变成月牙弯的不同,是如同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的爽朗与眼前一亮,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克制。当你觉得他是十分开心了的时候,仔细一看,却又觉得那仅是很亲切却也浅薄的微笑。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虽然那刹那的笑容让我联想到灿烂的阳光,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气道:“你知不知道一颗牙的门面对女人有多重要?连丹丹都嘲笑我现在吃干果神似土拨鼠,这几天跟王经理送报表我都不太敢张嘴好吗!”
人事部王经理是个平和却爱嘲笑别人的老秃顶,知道这事儿非得在自己门牙上贴颗韭菜玩命的嘲笑我,而且
“我都没钱去补这还十来天才发工资呢。”
见我落寞的垂下头,乔沝华咧嘴的笑变成抿唇的笑,他依旧盯着我的伤口,很平静道:“给你补颗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