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问一句,我头垂更低,就好像脖子上压了铁块,抬不起来。但彼时瞥见乔沝华也站在楼梯上蹙眉在听,我却是突然仰起脸来,很平静道:“我母亲是山区支教,九十年代拒绝了回城里工作,一直到去年初才正式退休我爸爸倒的确做过生意,但没赚多少就被没收了场地,所以也算不得商人,现在煤企带队炸矿。我自己更没什么耀眼成就,在遇到乔先生前才疏学浅,收入一般。至于您问我爱上他什么原因,至少不是傍大款,至少不是”
“爱?”乔博渊沉声打断,眉峰深蹙:“小丫头,你知道这个字有多重吗?”
我攥了攥拳头,很平静的道:“我没有多少爱情的经验,乔老爷,但仅对于乔先生,我觉得爱没什么原因,爱也没有目的,爱不可以被解释,爱不应该是合情合理的形式。您可能觉得我说话没有逻辑,但我觉得爱就是没有逻辑。”
“您也不用再问了,我是方方面面不比林小姐,甚至还离过异。我的确配不上您儿子。”
我倏然回头,抿唇望着乔沝华:“我可以回去了吗?”
他没出声,走下了楼梯,直到眼跟眼距离不到一指时,才勾嘴说:“委屈了?”
我本就压抑的情绪,顿时有些混乱了,他自己不知道我委不委屈??
从认识到现在,我从没要过他任何东西!就算他送我几件天价的玩物,也不算,因为我有可能某天会还他,但永远不会变卖!而在感情方面,我作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不是没有躲避拒绝,是他次次霸道的紧追不放,甚至不惜逼迫!对,我能理解,乔博渊他大抵从刚知道这情况就认为是我勾引,今天被碰上了,更是不知廉耻的证据,可除了这身不由己的爱情,我做错过哪里了?
但就算是爱情,难道能分个先来后到出来吗?难道就因为我割舍不了他,我就应该被逼问这些最难堪的问题吗?我们的感情是违背世俗伦理,可也许在他俩完婚前我们彼此就已经有了好感。这便也是无法饶恕了的错吗?
我倒退半步,然后彻然转身想离去乔沝华却紧紧锁住了我手腕,不管怎样挣扎也纹丝不动。他凝视着我眸底里微微的发红,嘴角轻佻一丝丝收敛,变成凝重的一条直线,在乔博渊开口前,他沉声道:“我的眼光,从不出错,这些问题,父亲,我也希望你不再提及。月儿家境困难,没有考取学位而是毕业后立马就业,只能说明她命运坎坷。但她还有很多潜力,您应该最清楚,她会变得不比任何人差,只要我想。”
“至于你。”乔沝华将我拉进怀里,深邃凝视着:“你是我的女人,在我身边,你想什么,你就是什么,可以改变,但永远不必因为需要。”
身体狠狠一颤,我深深凝视他澈蓝的眼睛,感动的说不出话乔博渊蹙眉默了晌,却是沉声道:“你们在林学政面前,没有这样过吧?”
乔沝华没理睬,顾自帮我系纽扣他也不恼,抿口热茶后很淡漠道:“没有就好,沝华,你应该知道你为这个柳丫头,已经乱了分寸,很多事没处理好。就像过急的转移财产,没准备好傀儡,乃至于现在的奇虎,可是你跟雅茜的婚后财产,也就是说,你只要跟她离了婚,那你来海城处心积虑这半年扎下的根基,全城项目的归属,至少有一半,都得要分给她。”
什么??
我慌了神,眼里充满慌乱与疑惑。我一直以为,原本就隶属于昌盛的奇虎公司,应该算是他婚前财产才对!
“不仅这样。”乔博渊寒冷的睨了我一眼,对乔沝华说:“如果她要实体资产,完全可以借给那个裴焱或婉约,影响未来十几年的发展而她要强制要现金索赔,更是能直接斩断你的资金流,让你整个工程陷入瘫痪,加上林学政的政治影响,甚至包括我也会为让你浪子回头而做出的决定沝华,你恐怕再不能复往日荣光。”
“所以,说这么多,我还是不会赞同你鲁莽行事,而我想你自己,应该也没这想法。”
听到这里,我的脸色已经完全铁青,仰头看着乔沝华那阴冷的沉默,心里更是有种,裂出痕迹的感觉。
他也赞同的。对吗?
他也许爱我,但作为商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恐怕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而我自己
“他没有。”我突然冷而凄然的一笑,将他推开:“我也不会有这种念头,乔老爷,您大可放心呢。”
“夜深了,不便打搅,乔先生,你们早些休息。”
我转身走去,到门口时,乔沝华低沉的声音想起:“与我结婚这种事。你真没想过?”
我心儿一颤,喉头也哽乔博渊拄着拐杖站起来,神色肃穆:“不管什么时代,我都欣赏有气节的女人。柳丫头,我看的出来,你跟我家阿华,不止攀附,但爱也罢,为其他目的也好,爱情跟婚姻,彼此相爱跟彼此依靠,是两个领域。小茜很优秀,有家境,也有能力,哪怕私下任性了些,可在公众面前绝对是最好的贤妻典范。而你,大抵也是个优秀的女娃,但跟她比还是相差甚远,我不习惯用配不配的形容,但你的确不该因一己之私,影响他人生跟事业规划,如果你真的爱他。”
自私
我突然感到很可笑,乔沝华的爱的形式本便是自私与占有更多些,现在他父亲。却让我为爱放手成全他?就好像我一直死缠烂打。就因为我身份卑微,便应该是被如此的理解吗?
不凭什么?
我猛地回头,冷笑了两声:“乔老爷,我很尊重您,真的,连我爸都应该是您早年的仰慕者。但尊重归尊重,不代表您有资格不问是非曲折就将我定位成不堪与无耻,您更没有资格命令我去做什么!因为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不会怕您什么的,相反您应该更多去关注您儿子跟儿媳的关系本身。她自己没够力量束缚住乔沝华,并非我的错,如果他们适合,您又怎会对我说这些?那他们婚姻,本身就是堵纸糊的围墙!您大可以把现在斥责讥讽我的力气,留在以后处理他们更多的问题上!”
乔博渊眼神一愕,大抵很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辩驳乔沝华则饶感兴味的嘴角勾起,却又在听见我下句话时抿成了直线。
我说:“我的确没想跟你结婚,乔先生活着说憧憬过,但发现会面临这么多问题,遭到这么多人的诅咒,我懦弱了,我放弃了,我不能一直跟着你的意志行走了。说我不爱你。挺可笑的,你总是能一眼看穿我撒谎但你父亲说的也没错,爱情跟婚姻,是两个领域,婚姻可以淡化甚至失去情感,但它就是两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在这世上天经地义的资格!这个资格,你从没给过我,以后也很难给,对吗?那不如就算了吧”
“前天晚上在海湾别墅那我们也说清了乔沝华,我没有那个福寿。正好今天你父亲也在,我们就此,彻底断了吧”
话落,喉咙不受控制的哽了一下,我生怕被他看见自己的不甘心,大步跑出去他跟了出来,立在门口,澈蓝的眸子紧盯着我:“所以,你是说不值,对吗?”
“要承受太多流言蜚语与白眼,要经历太多艰险与困阻,月儿,你觉得为了我乔沝华,不值?”他笑的有些冷冽,眼神更是深邃的死寂:“尤其是听到我离婚后可能不会再那么耀眼夺目这件事。让你觉得更不值当了,对吗?”
他这么想吗?
我心里很难受,倏然转身,却看见乔博渊在他身后那肃冷的眼神。于是,我嘴张张,又合住。沉默半晌才仰脸嫣然一笑:“对。对啊”
“乔沝华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我非常清楚一个快步入中年的女人需要什么,我的确特别的爱你,你给我所有的好,也是我的福分。但是也许,也许”
“我们对于彼此的生活,并不需要。”
乔沝华的脸庞已经完全僵冷,我凝望身后乔博渊点头的动作,死咬着下唇,直到血都渗出来时,毅然转身。
我看见竟然有人无声无息中将车停在几米外在等我,是裴焱,大概是听手下汇报了我遭受到的险境,一路跟过来。
我没怎么想,快步走了过去。
“站住!”却听见乔沝华低喝道。
他腮帮鼓了鼓,低头衔起支雪茄,高昂起冷峻的下巴,一双冰蓝妖冶的眸子,以俯瞰带着焦灼的眼神凝视:“柳月茹,我给你一次把话收回去的机会,仅此一次,再也不会有。”
那种语气,那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与笃定,让我知道,这许真是他最后一次挽留我,纵容我,让我心扎的疼。
但在某个时候,我突然勾起嘴角,借着夜幕遮掩好似在笑,却眼泪在掉。
“乔先生”
“童话已经结束,遗忘就是幸福。”
我拉开车门,义无反顾的坐进去,裴焱低低一笑便驶动了起来后视镜里,他驻足在森冷的月光下凝视后视镜里,我紧阖住眼睛,让娟娟难过的泪水,只无声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