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他们住在宁宅,熙熙兴奋得很,秋意浓连讲了三个故事,小家伙才渐渐睡着。
从儿童房退出来,她进入隔壁的卧室,男人正靠在床头看平板电脑。“浓浓,以后尽量不要穿高跟鞋。”
“高跟鞋挺漂亮的,为什么不能穿?”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指着平板电脑上打开的一篇博客道:“长期穿高跟鞋对膝盖损伤很大,会造成关节软骨磨损,增加罹患关节炎的风险。”说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可不想你老了走不动道,要是因为你年轻时长期穿高跟鞋导致老了膝盖有问题,等你老了,我可不管你,追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去。”
“去吧,去吧!”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你找小姑娘,我就找小伙子,比比谁更厉害。”
他颌首,促狭的笑:“你说真的?不反悔?”
“不反悔。”她嗔怒的从他怀里出去,关了自己那侧的台灯,径自躺下。
他唇勾出点弧度,看着她的背影,合上平板电脑,顺手关了台灯,躺下去后贴着她的背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耳廓,没了声音。
秋意浓却没马上睡着,第二天接熙熙回沧市,先送小家伙去学校,在去上班的路上,她特意回了趟别墅。
宁爵西坐在车里等她,翻看完今天的报纸,一抬头发现她全身上下没变,脚上的高跟鞋变成了坡跟,与早上穿的那只五公分高跟鞋形成对比。
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等她回到车内,他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淡然的吩咐司机开车。
几天后,秋意浓带着熙熙参加了林巧颖的葬礼。
转眼大半个月时间过去,进入深秋,天气格外寒冷,秋意浓穿上厚厚的大衣,戴着围巾,早上熙熙出门前。她给小家伙也是相同的打扮。
熙熙的姓现在彻底改过来了,变成了宁熙朗,因为事先和老师打过招呼,老师事先也在中班小朋友面前上过课,所以在同学间并没有引起过太大的注意。
时间在一点点往前推进,秋意浓打过史密斯博士的电话,老人家身体恢复得不错,那次抢劫刀刺中了大腿静脉,可能这辈子要坐轮椅。
史密斯博士倒是个乐天派,还开玩笑说是上帝觉得他太累了,特意给他安排时间休息。
秋意浓笑的同时心里也是沉重的,关于那个姓,宁爵西一直在派人查,昨晚他还告诉她,已经范围缩小到了八个左右,但具体是哪个,目前还没查出来。
这大半个月以来,她过得过于安逸,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如履薄冰。
因为过得太幸福。她常常有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感觉,夜里经常醒来紧紧抱着宁爵西,弄得他又惊又喜,取笑她说:“浓浓,你要是能一直这么黏着我就好了。”
这个男人宠着她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麦烟青,还是同事方菱,她们对他的印象好到不行,经常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他也确实温柔体贴,就是粘她太紧,最近有好几次出差机会,他都推给了副总裁,理由是要陪老婆。致命好几次她被盛世王朝的副总堵住,大倒苦水,什么分公司那边他这个老总不出面,他去镇不住,下面的人都翻天了之类的。
宁爵西每天送她上班,接她下班,乐此不疲,兴致上来的时候,亲自下厨给她和熙熙做晚餐,到了周末带着她和熙熙去宁家祖宅的海岛度假。
秋意浓平常工作忙得要命,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休息休息,自然以累为由拒绝,可是每次到最后都被父子俩给拉上车。
麦烟青羡慕的眼都红了,“小妞,命够好的啊,你男人成天带你游山玩水,我家那位呢,就知道在家看书,或是带我去看个电影,外出吃个饭什么的,还自诩为浪漫,哼,与你家比起来差远了!”
又过了几天,陆翩翩亲自到s送请帖,秋意浓看着红灿灿的喜帖:“真要嫁人了?”
“是啊,我的婚纱都试好了,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宁哥哥不让,他说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真小气!”陆翩翩嘟着红唇。
秋意浓笑了笑,“那天我们一家三口一定准时去。”
陆翩翩忙点头,突然说道:“意浓,你和宁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秋意浓脸上的笑僵住了,低头看着手上的手机,不动声色道:“老夫老妻结什么婚?”
陆翩翩精灵得很,看她这样就转起了脑筋:“别告诉我,你们已经偷偷领了证啊?不带这样的,都不通知我!”
秋意浓白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那我宁哥哥是什么意思?”陆翩翩开始大拷问,围着秋意浓转起了圈子:“我看他不是那种人啊,他挺在乎你的,难怪他最近忙,把事情给忘了?不能够啊,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
陆翩翩猜了半天,秋意浓本来也在嘀咕这事,被陆翩翩拿出来一说,心情就有点烦闷了。
中午。她的午饭照旧是盛世王朝大酒店送过来的营养午餐,刚一打开餐盒,电话就过来了。
“浓浓,有没有开始吃午餐?饭后记得吃点水果,不要老坐着,多走动走动!”
最近他总是这样,每天要打好几个电话给她,完全拿她当孩子,秋意浓淡淡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兴致不高?是不是酒店的饭菜吃腻了,改天我给你做便当带到公司怎么样?”
她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试探性的突然说道:“对了,翩翩上午过来了,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她还想让熙熙当花童。走的时候她还问我结婚证的事。”
“熙熙当花童的事你来定就好。”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她最后一句,秋意浓咬着筷子,心口冒出一阵委屈,赌气的对电话里不解风情的男人道:“我觉得由你当花童最好!”
啪一声挂掉电话,她把手机丢到一旁,低头扒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没有提结婚的事?
在这件事上她要负一半责任,谁让她之前总是推三阻四,现在人家尊重你了,不急了,你倒急起来了。
秋意浓,你怎么这么矛盾!
隔了一分钟左右,宁爵西又挂了电话过来,这下她已经平静得差不多了,喝了口汤,冷静的滑下接听。
“浓浓,气消了?”
“我没生气啊。”她抵死不承认。
那头男人愉悦的笑声:“嗯,你没生气就好,下了班我提前去接你。”
“怎么了?”
“你昨天不是跟我说要见你妹妹?在我一再的要求下,薄晏晞同意安排今晚见面,不过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该来的总会来,秋意浓深呼吸:“我明白。”
傍晚,宁爵西的车停在s楼下,秋意浓带着一股冷风钻进了车内。
他看她小手通红,拉到大掌里轻轻包裹住。徐徐传递热源到她手上:“怎么不戴围巾?”
“我忘了。”她吸了口气:“再说车里不是有暖气的么。”
“车里有暖气是车里,外面又没有,万一冻伤了怎么办?你现在可不光是一个人。”
她又好气又好笑,取笑他:“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是两个人?”
他大概也觉得说错话了,挑了挑她的下颚道:“我的意思是你除了你自己,还有我和熙熙,你要为我和熙熙爱惜身体。”
“宁总,去哪儿?”司机这时在前面拘谨的问道。
宁爵西报了一个别墅区的名字,司机加快油门,秋意浓知道现在是去见秋画,心中不由的紧张,手指不断的绞来绞去。
他见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你这么紧张,今天就不要去了,改天等你调整过来再去也不迟。”
“不要。”她摇头:“我四年没见到画儿了,不亲眼看到她我不相信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亲眼看到她活得好好的,我就能安心。”
他唇边的线条很深,一言不发的攥紧她的手指。
从他这个姿势来看。秋意浓心里更紧张了,无数次猜测从心里滑过,她想是不是画儿遭遇了什么不测,被毁容了?还是残疾了?
无论是哪种,她看到都是锥心之痛。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车子开到了一座别墅外,司机说明来意,大门打开,车子停在庭院里。
秋意浓一下车就感觉这里环境熟悉,里面的布置几乎和在菱城薄晏晞的别墅一模一样,熟悉的人估计闭着眼睛都能走进去。
这点挺令她意外的,照理说,弄个一模一样的别墅意义不大,薄晏晞为什么要刻意为之?
因为怀念在菱城的时光?
这倒有可能。
“二位,请喝茶!”招待他们的依然是多年前薄晏晞别墅的女管家,除了眼角的皱纹深了一些,几乎没有变化。
“喝点水,暖和一点,也会舒服一点。”宁爵西看她心不在焉,硬把热气腾腾的水杯塞到她手里。
她轻轻吹开茶叶。便听到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以为是画儿,一抬头,是一张邪肆的脸。
薄晏晞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想见她的话,跟我来。”
秋意浓不由自主的起身,跟着他的脚步,宁爵西陪着她,在别墅里七拐八绕,进入一间密封的大房间,看上去像是家庭影院。
多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现,也是这样在家庭影院,画儿坐在那里看千与千寻,看千寻救父母,如今也是这样,一个相同的身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屏幕上的电影。
“画儿”她听到自己发出一声颤音。
“姐姐?”秋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稚嫩好听:“姐姐你来啦。”
“画儿,是我,我是姐姐。”秋意浓奔了过去,坐到了秋画旁边的沙发上,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妹妹,和四年前一样的容貌,眼睛比从前更漆黑,像黑珍珠。
再一看,她的心一沉,“画儿,你的眼睛”
“嗯,姐姐,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秋画摸索着握住秋意浓的手:“姐姐,对不起我没能去找你,晏晞哥哥说等我眼睛好了就能看到你,我等不及了,求了他好久,他才同意的。”
“画儿,你眼睛怎么会伤成这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秋意浓看到妹妹这样,既心痛又庆幸,心痛的是画儿眼睛看不见了,以后要怎么办,庆幸的是画儿还活着。
“当年。他们错把我抓成了你,然后关了我两天,他们蒙住我的眼睛就把我带到了海边,我听到了秦商商的声音,她把我推下了海,后来却有人救了我。我听口气,好象是她和救我的人是一伙的,我被他们带上了岸,突然好象又来了一组人马,他们打了起来,我昏了过去,醒来我发现我眼睛看不见了。”
“是你的头部受伤,在大脑里造成了积血吗?”
“不是,是我的视网膜脱落,要想恢复视力就得移植眼角膜,可是现在眼角膜是个稀罕货,千金难买,通过正规渠道听说光排队就有几万人,恐怕我这辈子是等不到了。”
秋意浓一阵窒息,“那你这些年去了哪儿?为什么都找不到你?”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薄晏晞走进来。声音中透着杀戮,“因为她醒来发现自己在监狱,顶替了别人的名字,她眼睛又失去了光明,走又走不了,跑又跑不了,喊又没人理她。就这样一关就是四年,直到我得到一点线索,找到她。”
监狱?
画儿在监狱?
秋意浓震惊到半天没发出声音,逼问薄晏晞道:“怎么怎么会这样?是谁画儿顶替了谁去坐牢?到底是谁?”
薄晏晞一脸冷若冰霜:“是厉嘉菲。”
厉渝菲是谁?
秋意浓并不了解,不过她听到厉字沉默了,看向宁爵西,“是厉家人吗?”
薄晏晞摸出烟和打火机,宁爵西一下把烟和打火机都没收,甩手扔到旁边的柜子上:“当着女人的面不要抽烟。”
薄晏晞多看了他一眼:“你戒了?”
“戒了。”
薄晏晞回了他一个佩服的眼神,没再碰烟和打火机,回答秋意浓的疑问:“厉嘉菲,是厉恩廷的姐姐,大两岁,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还是个瘾君子。大约四年前,她在会所吸毒被抓,当时媒体也进行了爆料,厉家见瞒不下去了,只得请了律师打这个官司,最终结果是败诉。”
“所以他们就拿画儿顶包?”秋意浓气得一下子站起来:“薄晏晞,你难道救出画儿之后没有给她讨个说法吗?”
“讨个说法?”薄晏晞咀嚼着这几个字,轻轻嗤笑:“我亲自带着人冲到监狱把画儿救出来,监狱方面立马撤了监狱长的职,已经有人替厉家顶包了,我能拿厉家怎么办?”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秋意浓气到了极点:“我一定要找厉恩廷问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画儿,他要找人顶包可以,为什么要抓我的画儿,画儿已经够可怜了,他们就这么欺负她眼睛不好,天底下还有王法吗?还要法律干什么?”
“浓浓,冷静。”宁爵西一个箭步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就算骂破了喉咙别人也听不到。半个月前我已经让尹易默去查厉恩廷,如果他敢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我会阻止他和翩翩的婚礼。”
提到翩翩的婚礼,秋意浓稍微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她不希望破坏翩翩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