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车内空调，打开车窗，让窗外的风吹到脸上，头虽然还有点晕，但在这个寂静路段，却并不影响什么。

“我不介意呀。”

楚念真轻声说了句，似乎觉得说的太过暧昧，红了脸，却强自镇定，眨了眨眸子，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嘛。”

沐枫淡淡笑了笑，脑海中却想起小女王泼自己一脸酒水时的阴阳怪气表情。

沐枫姓子淡然，但终归不是没丝毫脾气的菩萨，自然会觉得愤怒会觉得屈辱。

世间多的是不平路不平事，每个人都遇上的几率不大，但真撞见了，难免心里不舒服，很正常的情绪。

沐枫安静下来，声调平静道：“有个老头儿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给我灌输一些在大多数家长心里认为是歪理的大道理。比如他说尊严这种东西，对于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必须先学会放下尊严，才能得到它，很复杂的一个悖论。我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从懂事一直到现在，我都不认同他老人家那句话，总觉着自己是挺直腰杆做人，能问心无愧，就算没钱没权，也能活得舒坦。只不过今晚才突然想明白，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自尊心再怎么强大，不去努力，最终也只能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面称王称霸，在上位者眼里，我的自尊，只不过是他们想踩就踩的垃圾而已。自身没实力，却有着太过强烈的自尊心，本身就是一种自卑的可悲表现。但现在在想起他说的话，才觉得挺有道理，想要脸，就必须先得懂得弯腰去拼，一个劲活在自己世界里面，充其量算是自我安慰。”

楚念真张了张嘴巴，似乎很不适应沐枫突然间说了这么多，小脑袋中消化不了，此刻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很简单却很坚定的说了一句：“我支持你。”

沐枫摇头道：“随便感慨一番，无病呻吟了。”

楚念真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们家，从前很厉害吗？”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强烈的好奇心，特别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今天一大早楚念真就跑到萧然去缠着徐添，软磨硬泡，最终才得到了一些很片面的信息，结合起来的话，就是身边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世，曾经极致辉煌，现在却落魄了。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但背后的荣耀与不甘，冲突有多强烈，楚念真自认并不精明的小脑袋中想不透，也没去问徐添，几十年前的变故，她不认为徐添能了解多少。

曾经的道家，有多腻害？

参天了吧？！

沐枫停顿了下，点点头，云淡风轻，笑道：“是很厉害，不过都是过去式了。”

楚念真哦了声，拢了拢额前的秀发，抿着嘴唇，突然抬起头，微暗的环境中，她似乎鼓足了勇气一般，一双眸子异常明亮，看着开车的男人，轻声道：“枫哥哥，你不应该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沐枫愣了一下，车已经来到楚家的别墅区门口，他将车停下，转过头，跟楚念真对视，笑道：“那应该在哪个位置？”

楚念真伸出小手，从上而下扬起，在车内划出一到很完美的弧线。

冥冥中，似乎勾动了某人沉寂了很久的野心一般，她嫩白的手指指了指车顶之外的漆黑天空，眼神迷离道：“应该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跟徐添蜀黍一样，甚至比他还要出色。”

沐枫来了兴致，似乎无形中跟这个年轻女孩拉近了不少距离，玩笑道：“这是你的直觉么？”

楚念真点点头，嗯了声，顿了下，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红着脸笑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哦。”

单独面对一个才熟悉了没两天的男人，说出这句话，这恐怕已经是楚念真自己挑战自己的矜持底线了。

沐枫摇摇头，失笑道：“那我岂不是真成小白脸了？”

楚念真没说话，笑吟吟的下车，随即猛然转身，看着沐枫，笑着说了一句异常有深意的话：“喂，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一句话似乎消耗了楚大美人的绝大多数矜持一般，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这位异常动人的年轻女人脸色红的已经像是滴出血来一样。

这天真女孩，似乎连最基本的等沐枫答复都忘了，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转身，走向自己的家门口。

月色下，长长的裙摆和发丝微微飘扬，美人玲珑如玉，宛若精灵。

沐枫站在那儿出神了一会，默默思索着楚念真这句话的含义，难道是指做小白脸的事情？

顾不得跟客厅里的李婶打招呼，直奔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沐枫眼神微微泛着一股奇异的光芒，伸手捏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为了光复道家，一张脸而已，暂时不要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