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那样的人。”礼德沉思了片刻,有些不愿相信。
“这些日子,你与我朝夕相处,你也见到了,我虽也算是性情平和,不爱惹事,但眼里却揉不得沙子,喜怒分明,如若真有那么一天,礼德你该知道,我虽不会害你,但也绝不会出手救你的。”晏和冷冷道,“你能依靠的也只有凌心殿的那位而已。”
“…”
“若我是你,若我定要那个侧妃之位的话,我会选择去拿住二殿下的心,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在这里用巧应对我这个可能的未来王妃。”晏和循循道。
“可是,在殿下允了二殿下之前,二殿下是不会…”
晏和松了一口气,看来礼德也不算太笨,只道,“你若知道,就也该想清楚,二殿下心中既无你之位,而我又不再保你,从今以后该依仗谁,该忠心谁,这是你的选择。”
“…礼德明白,请殿下允礼德一夜时间细细思量,明日礼德便能告知殿下,礼德会是谁的人。”
礼德施礼自行退下,观礼德此般神色笃定,晏和自以为礼德心中自有考量。
却不想问题出在后半夜。
子时时分,礼颜就哭哭啼啼来求,说礼德回了宫室片刻又外出,至今未归。
于是先问遍了孚寒宫宫人,找遍了梨林,皆未果。
细细问了礼德回室做了什么,只说是沐浴更衣,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夜色深重,礼德的妆奁还开着,甚至连两套换洗的神官侍服也还在着,竟不知是穿什么离开孚寒殿的。
礼颜每说一句,晏和就心惊一分,原是想劝她坦率些择条明路,莫再有二心。
未曾想却直接逼她走了极端。
遣宫人去凌心殿问过,只说路中未见过礼德,凌心殿中一切皆好,宫中灯火已灭,泓殿下也已睡下了,似无异动。
晏和今日算是睡不着了,孚寒殿索性整夜灯火通明。
礼颜仍是云里雾里,哭哭啼啼地问,“殿下,礼德姐姐连神官服都没有带,她是离开九重天了吗?”
“…”晏和头痛到不行,疲声道,“不,礼颜她只是离开了孚寒殿。”
“可是离开孚寒殿,礼德姐姐又能去哪儿呢?”
“也许是凌心殿吧。”晏和揉了揉额角,“礼颜,你说我要不要去阻止礼德?”
“…”礼颜惊讶地止了抽泣声,想到礼德镜台上还开着的胭脂,沉默了,片刻道,“礼颜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晏和赤脚瑟缩在主座,孚寒殿位处西白角,地气寒凉,饶是人间五月,殿前梨花仍是纷纷扰扰地开,如今夜深更露重,纵是灯火满殿,也显空旷寒凉。
礼德此事可大可小,说大了是晏和御下不严,秽乱云宫,说小了是二殿下与礼德互通心意,不拘俗礼。可是现如今,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知道礼德在犯错,在逾矩却什么都不能做。打断礼德行事是错,会被以为断人机遇,撞破二人好事也是错,弄得此事沸沸扬扬,更损二人名声。
棋艺、药草、琴技、剑术、术法、理政…在这短短的三百年,端灵夫妇什么都教,独独没有教会晏和如何为人处世,寒山自来偏居一隅,少有人烟,端灵二人也未料得祸端会来得如此之早,如此之快。
晏和入世,亦如同三岁小儿执金入市,什么都有,什么都会,只是不会辨识人心,不会处理人心。初来九重天,已经步步小心,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了,没想到还是犯了错。
看着主座上瑟缩呜咽的瘦弱背影,礼颜这才想起这位年少飞升的上神公主也不过还是一跟她们差不多大,亡族不久,身负重伤,又孤身一人来到深深云宫,眼下境遇原是难称一个好字。
“殿下——”只是殿下一哭,礼颜更想哭了。
二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才发觉殿内渐渐明亮了些,原是殿前梨花映了远方天光的鱼肚白,影影绰绰。
许是有些哭累了,晏和揉了揉哭肿的泪眼,有些迷蒙道,“礼颜,你讲讲你和礼德的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