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府内,赵训炎看着还在等着的丞相府下人,使人去传了话,才又问道:“她喜欢的那号脂粉,可找到了?”
下面的人点了点头:“回禀王爷,找到了,已经照您的吩咐全部买下了,可要送去丞相府?”
听到全部送去丞相府几个字,赵训炎竟犹豫了一下,揉着眉心想了想,若是那丫头拒绝了
“送去吧,若是她拒绝了,直接封了那脂粉铺子!”赵训炎冷冷道,若是她拒绝,一定是脂粉做得不好。
下面的侍从嘴角抽了抽,转头去吩咐送脂粉的事儿,顺便给丞相府候着的小厮传了话。
“王爷说了,这事儿丞相爷自己掂量就好。”
那小厮颤了颤,抬眼看他:“那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了,回吧。”说罢便扭头走了,那小厮也赶忙回去回了话。
楚秉松一听,一时间竟也拿不准逍遥王的想法,只得使了人去叫秦雪来。
秦雪听到楚秉松说了这话,心下沉了沉:“老爷,您让我去杨府,这不是招人说闲话么。”谁都知道杨佩在的时候她只是个妾,杨佩一死她就扶正了,便是市井中也流传了不少的闲话,杨府的人见到她,还不得将她吃了去。
“你带楚姒一块过去。”楚秉松脸色同样不好看。
秦雪心中不满:“老爷,大皇子怎么会看上杨府的小姐,那杨家小姐文不成武不就”
“可她是杨家的表小姐!”楚秉松恼道。
“以前就是杨家嫡出的小姐不也嫁到了楚府,还”
“你给我闭嘴。”楚秉松没好气道,他也正为这事儿烦心,大皇子没事找事,逍遥王又置之不理,如今逍遥王这态度,难道是不打算管他了?楚秉松想不通,只能打发秦雪先去办大皇子的事儿。
秦雪从他的书房出来后面色就没好过,任谁知道要去挨骂,脸色都不会好看的。气冲冲跑到楚姒的院子,才过去便听丫环说楚姒已经跟云家大小姐出去了,秦雪登时气白了一张脸:“谁允许她出去的?”
门口候着的春枝道:“老夫人允的。”
秦雪一听,更是气得不行,她跟老夫人那帐还没理清楚呢。
“罢了,去将你们小姐叫回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秦雪边说边往屋里走,春枝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夫人莫急,云小姐说了,今儿云夫人要去长乐庵里求签,等回来怕是要等到晚上了。”
“这”秦雪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春枝:“一定要等到晚上?”
“这里离长乐庵远着呢,来回也得半天,等小姐回来,时辰定是不早了。”春枝回道。
秦雪想起楚秉松的交代,只得愤愤然又离开了。
“夫人,咱们现在去杨府吗?”旁边的婆子问道。
秦雪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比我都急。”
“奴婢不敢。”那婆子忙道。
“哼。”秦雪看了看纷飞的大雪,道:“去,准备马车,咱们先去一趟定国公府。”
“去定国公府?”
“不去定国公府,我拿什么东西去做给杨府的见面礼?”秦雪声音都有些尖锐了,今儿过来,本想拖着楚姒一起,并从她这儿拿些好东西,可是她倒是跑得快,自己才过来她人便不见了。
待秦雪走了,春枝才松了口气,忙回里屋禀报去了。
“走了?”楚姒慵懒倚在暖榻上,绿芽捂嘴直笑:“小姐倒是个惫懒性子,怎生连真的出去应付一番都不愿意?”
楚姒轻笑:“当然是有别的事。”楚姒看了看春枝,春枝颔首,又转头出去了。
春枝站在门廊前看着在清理院子的丫环婆子,大声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给我把小姐的房间看紧了,谁也不许靠近一步,明白吗?”
丫鬟婆子们自然都应了,其中一个三等丫环晴儿搓了搓手,笑着跟着出门的春枝:“春枝姐姐,小姐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看见呢?”
春枝笑看着她:“你又没一直盯着门口,再说了,小姐顽皮,穿了丫头衣裳出去的,你就是守着门口,还能仔细去盯着丫头们的脸看?”
“这”晴儿笑了笑:“小姐也真是太大胆了,要是叫人发现她这般,还不得被大夫人抓住了把柄,指不定又得跪祠堂呢。”
春枝轻笑:“放心吧,小姐心里有数,你们仔细的看着小姐的房间便是,咱们院里人多眼杂,小姐房中的宝贝又贵重,若是丢了一样两样的,咱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晴儿把春枝送到了院儿门口才止住脚步:“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春枝听罢,这才放心往荣华院的方向去了。
晴儿瞧着她的背影渐渐远了,这才朝院中两个等着的婆子使了眼色。
那两婆子从袖中掏出几个碎银子扔在了雪中,大喊:“哟,这雪里竟有这么多的碎银子!”
众人本来不信,但有几个试着往前瞅了瞅的,还真就捡到了,于是乎大家都围了过来,这里翻翻那里看看,晴儿则是乘机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楚姒的房间。
她四下翻看看了一下,又在化妆盒子里翻捡了一番,不由嘟囔:“怎么不见了?”
“在找什么?”
“一个木盒子。”晴儿道,说完顿时反应过来,方才这声音是楚姒的。
晴儿猛地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楚姒,吓得忙跪在了地上。
绿芽径直上前,恼怒的看着她:“说,你在找什么木盒子?”
晴儿死死咬牙,低着头不说话。
绿芽哼了一声:“不说话,你可知道在主人家行窃,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打发买到那低贱的勾栏院里去。”
晴儿一听,这才慌了:“不要,奴婢不要去勾栏院,小姐,奴婢知错了。”晴儿抬起脸来哀求的看着楚姒。
“那你就好好回答方才的问题。”楚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
晴儿似乎真的怕了,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奴婢是来寻表公子送您那个匣子的。”
“寻那匣子做什么?”绿芽又道,楚姒却道:“你知道那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晴儿心虚的点点头:“是毒虫,奴婢是听了吩咐,来将匣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小姐的床上”
“恶毒!”绿芽不由怒道:“这般法子你们也想得出来!”
晴儿忙跪在地上:“奴婢也不想的,是、是二小姐她”
“果然是二小姐。”绿芽恨得咬牙切齿。
楚姒只淡淡坐着,看着晴儿:“你的意思是,这鬼是蓁蓁捣的,今儿过来,也是蓁蓁指使的?”
“是的,知道您和四小姐喜欢过去折梅花,二小姐还指使人去梅林下了毒。”晴儿忙道。
绿芽气得不行,看着楚姒:“小姐,咱把这些事儿都告诉老夫人去!”
楚姒微微摆手:“不急。”说罢又看着地上的晴儿:“晴儿,你且好好说说,二小姐是如何指使你们的,最好一字不差从头到尾的仔细说一遍。”
晴儿手心微紧,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当初就是二小姐安排进来的,后来不知二小姐从哪儿听说了表公子要给您送礼物的消息,便使人在匣子里换上了毒虫,那些毒虫都是事先拿毒药喂过的,咬人一口,若是不及时医治,是会丢命的。”
楚姒嘴角微微勾起:“是吗,那她为何还在要梅花上下毒呢,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奴婢也不知二小姐的真正用意。”晴儿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楚姒轻笑,站起身来推开了窗户,看着趴在外面偷听的一溜儿人,嘴角勾起:“都在外头候着。”
那些丫环们哪里知道楚姒说的好好的,突然来推窗户,顿时吓得在地上跪了一溜儿。
楚姒转头看着晴儿,继续道:“你再说一遍,是谁指使你的?”
晴儿看了看那窗户,微微咬唇:“大小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记性不太好,你再说一遍便是。”楚姒轻笑。
晴儿抬头看着好整以暇的楚姒,微微咬唇:“是、是二小姐楚蓁蓁指使奴婢将毒虫倾倒在小姐床铺上的。”
“原来是这样,那表公子送来的真正的礼物那支红宝石的簪子去哪儿了?”楚姒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晴儿神情松快了不少:“在二小姐那里。”
楚姒眼中兴味更浓,坐在一旁不再问也不再多说,捧了本杂书开始看。
晴儿不明所以,想开口又怕露馅,只得继续跪着。
不多时,春枝便回来了,看到地上的晴儿,有些惊愕,却朝着楚姒行礼道:“老夫人那边已经将二小姐带过去了,说是在她院里发现了毒虫,跟害死春草的是同一种。奴婢已经将有人送毒虫来您院儿里的事儿跟老夫人说了,一会儿江妈妈就会过来。”
“嗯。”楚姒点点头,看了眼晴儿,见她心虚的低下头,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晴儿在说谎,但楚蓁蓁只怕早就被人算计进去了,而那梅林的毒也有可能的确是楚蓁蓁下的,如此一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楚蓁蓁这次怕是要吃点苦头了。但是她并不想戳破,一来她还不知道真正的黑手是谁,二来嘛,她还真乐意看着楚蓁蓁吃苦头。
此时的秦雪,哪里知道楚蓁蓁遭了难,正下了马车进了定国公府。
出来迎接的是秦勋的媳妇儿黄氏,黄氏年少嫁给秦勋,那时候秦勋还不是世子,他爹也还只是个庶子,而他则是庶子的儿子,没几分体面。她爹是某个衙门的师爷,但她却算是正经的嫡女,不过为人懦弱胆小,这么多年就由着秦勋四处鬼混,领了一堆的小妾们回来,就差宠妾灭妻了。
“你怎么又哭丧着脸?”秦雪也不待见这个没用的嫂子。
黄氏眼里含着泪:“两个孩子都生病了,我担心”
“生病了就请大夫,寻常大夫治不好就让父亲去请太医,好药都用着,你担心什么,竟还哭哭啼啼,没得让人以为定国公府如何薄待了你,大小你现在也是定国公府正正经经的少夫人!”秦雪没好气道。
黄氏连连应声,眼中泪水更多。
秦雪懒得说,边往里走边冷了声音道:“大哥呢,可在府里?”
“出去玩儿了。”黄氏道。
“玩?八皇子不是才给他求了个差事么,他怎生又跑出去玩了?你就不知道管管?”秦雪恼道。
黄氏怯懦的看着秦雪:“我想管,可管不住而且相公说,八皇子求的差事,就是个打杂的”
“我”秦雪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他如此挑肥拣瘦,我看以后谁还会给他找差事”
“找不到差事,那就在府里养着呗,左右咱定国公府有的是钱,还担心养不起一个大公子?”秦雪的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夹杂着杀气的声音打断。
秦雪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头微紧,顺着声音的源头去看,吓得差点没叫出来。白氏站在哪里,一身素衣,面上没有丝毫脂粉,脸颊似乎都凹陷了进去,两只大眼珠子分外凸出,死死盯着秦雪,伴随着这寒风大雪,看起来竟有几分鬼魅的味道。
“吓着了?”白氏见她如此,笑着走过来:“你不是向来胆子很大么,怎么竟被我吓到了,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如此?”
秦雪忍住想要后退的步子,与她对视:“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白氏笑了好一阵,直到笑出了泪才停下,满脸慈爱的看着秦雪:“我的好女儿,娘亲怎么会对你胡说呢?”
看着白氏如此,秦雪只觉得发毛,扭头瞅了眼黄氏:“我们去你院儿里说话。”
秦雪拉着黄氏要走,但还没走出这游廊就被白氏叫住:“急什么,露儿,为娘脖子酸疼,来给为娘好好揉揉。”
黄氏单名一个露字,听到白氏的话,忙跑了过来应了是。
秦雪看得有点蒙:“大嫂,你做什么呢。”
黄氏不敢抬头看这个小姑子:“我要去给母亲揉肩,小姑不若跟我们一并过去吧,有什么事儿也好一起商量。”
看着胆小没用的黄氏,秦雪气得咬牙切齿,她好不容易才把定国公府从白氏手里抢了回来,没想到她们这才过了几日就又给送了回去。
白氏看着秦雪,笑容越发阴狠了:“雪儿,听说前些日子你又跟府里借了一万两银子,这银子我就不跟你要了,毕竟你的嫡子才被流放,不过下次借钱,还是要跟我知会一声,不然我又要误以为是勋儿擅自做主给用了,回头也不好跟你父亲交代不是?”
黄氏听到这话,点头如捣蒜:“母亲放心,下次绝不会发生这等事了。”
秦雪见此,知道来讨要东西是讨要不到了,转头就想走,白氏却看了眼门口守着的两个粗壮的婆子,那两人一抬步,便将秦雪几人结结实实的堵在了游廊上。
“雪儿怎么才回来就要走啊?不去我院儿里坐坐?”白氏道。
“不了,我还要去办大皇子的事儿。”秦雪寒声道。
“哦,是吗?既如此,我也不耽误你了,不过翡儿身前一直说想跟她的大姐姐多相处些时日,所以我将她身前贴身的玉佩拿来了,你就留在身边带着吧。”白氏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快汉白玉佩走了过来。
秦雪面色煞白,抬手就将白氏手里的东西打翻在地,汉白玉也摔了个粉碎:“你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呢。”
“哎呀,我的翡儿!”白氏顿时呜咽起来:“你的魂魄就寄住在这玉佩里,如今出来了,可不要缠着生人才好啊。”
听着白氏的话,加上屋外呜咽的北风和黑云压顶的天空,秦雪的腿都快软了,忙扶着身边的婆子:“大皇子的事儿耽误不得,我看谁敢拦着我!”
白氏没有再阻拦,任由秦雪走了。
看着秦雪离开时虚软的步子,眼睛恨不得要泣血。
黄氏也被吓了一大跳:“母亲,小妹妹的这玉佩可怎么办?”
白氏冷淡的站起来,看了眼地上的汉白玉佩:“这是你公公送给翡儿的出生礼,一会儿见到你公公,你知道该怎么说?”
黄氏虽胆小,却不算很笨:“母亲是让我如实说?”
“就你那笨脑子,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你照实说就是,最好把秦雪方才嚣张的态度一字一句给我说清楚。”白氏吩咐道。
黄氏不敢反驳,点点头,白氏见此,这才冷着脸回去了。
秦雪上了马车,只觉得心狂跳不止:“走,去杨府!”
“可是夫人,咱们什么也没带,就这样贸然过去,是不是”
“有什么不好的,左右咱们过去,杨府的人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何必腆那个脸。”秦雪说罢,便靠在了马车里不再多说,如今她要再想想办法好好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大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