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三中十一条汉子,个个酒气冲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搀进了客房,堂倌小心的关上门。
等人一走,横七竖八躺在大通铺的队员顿时睁开眼睛,个别人还有点发懵,冯有福不客气,一杯凉茶泼他到脸上,顿时也就清醒了。
“赤佬模子,叫你少喝点,你怎么还是馋这夜壶水?明天绕着镇子跑十圈。”冯有福怒道。
“老冯,老冯,这个不急,先不急,先解决今朝夜里这场再说。”
“哎,祝先生啊,你就是心软,书是你读得多,但是练兵你是真不明白。慈不掌兵,这话不是白说的。你觉得我狠?才跑十圈就当是锻炼了。要是在国军队伍里,直接要打军棍的,你问小朱。”
朱志英接口道:“祝先生,不打不成材,我们都是这样过来。像他这样,让他少喝还不听的,要是人人都这样只怕我们都活不过今晚!”
祝为民无言以对,心里觉得动手打人是不对的,可也没法反驳。
毕竟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在这种问题上是大外行,他脑子清楚的很,带兵打仗自己是绝对不能亲自操持,如果真以为着看了几本《孙子兵法》《三国演义》就能统兵的话,只怕国内也不会是这个军阀混战,外寇入侵的状况了。
冯有福对救命恩人很尊重,见他沉默不语便道:“今天看在祝先生面子上先放过你,下次再这样……看穷爷怎么拆掉你的肋旁骨!”
那个队员被吓得不敢说话,哆哆嗦嗦的回到队伍中,不过看样子显然酒已经彻底醒了。
“哎”祝为民叹了口气,拍了拍老冯的肩膀意思是承他情了。
十一条汉子整顿行装准备出发,不敢走门怕被别的客人看见,只能从后窗跳出去,可怜的祝为民,面对老蟛蜞时能站着丝毫不动,这时节就犯了愁。
他一直是好学生,从进学开始就遵守纪律,翻窗跳墙从来没有过,何况其它人都是一身短打,干净利落,他这走到哪儿都是竹布长衫,下摆宽宽大大,看着潇洒,要上蹿下跳时就碍手碍脚了。
虽然有冯有福帮忙,但跳下去的时候长衫下摆挂住了窗台上的插销眼,“刺啦”一声,好好的竹布长衫顿时短了三寸。
朱志英笑道:“祝先生这下子倒好,和上海滩的摩登女郎差不多了。”
冯有福劝道:“祝先生,你把长衫下摆继在腰带上吧,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祝为民摇头叹息“实在是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忍住笑,悄悄在房檐的阴影下往镇东头而去。
乡下人不比浦西十里洋场有所谓的夜生活,为了省几个灯油钱,往往是天一擦黑就上床睡觉,洋油灯是好用,但价钱也辣手,除了几个大商户外没人舍得用。
传统油灯鬼火似的那么一点,还油烟气重,人凑在灯边没多久鼻孔里尽是炭黑,连擤出的鼻涕都是墨墨黑。
祝为民让众人稍等片刻,自己离开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盏煤油风灯,这是他昔日当老师时,校董念他赶夜路辛苦,送他的小礼物,在乡下算是一等一的新式武器了,平时他也舍不得用,擦干净了放桌子上当装饰品。
没想到今天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有了这个东西,走路会方便点。”他说到。
冯有福道“祝先生,但一会儿到了地方之后,这东西必须灭掉。”
祝为民自然从命,这是常识。
“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谁都不许吭声,更别提抽烟咳嗽什么的,忍得住给老子忍着,忍不住的嘴里含个铜板,否则惊动了老蟛蜞,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冯有福恶狠狠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