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为民有点哭笑不得,一个比自己年轻,另一个向来没什么文化,两人说的也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白话。
可大道至简。
想想是啊,要说委屈赵阿六不但挨了打,本身他从一个家庭幸福的小开沦落到家破人亡,只剩他一个人跑单帮维持生计,要说对萝卜头的仇恨,肯定在自己之上。
但赵阿六面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该吃吃该喝喝,一切以圆满完成任务为目的。
至于老冯……算了,他虽从来不说,但祝为民知道冯有福的身世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出发前,自己还琢磨万一老冯想不通,自己还得继续做工作,以确保他能投入全部精力和智慧。
不料,这粗人也有粗人的妙处“命都不要了,受点委屈算什么?”
话丘八气十足,但仔细想想何尝不是心胸开阔的豪迈呢?
想到这儿,祝为民顿时觉得有些羞愧,身上的小布尔乔亚气还是没洗干净。
难怪王静斋说加入组织的时机不够成熟,还需要考察……
惭愧,确实惭愧……
为了避免尴尬,他也把脑袋埋进那个巨大的海碗中。
三人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唏哩呼噜声音,倒是引得一众浴客侧目。
纷纷找伙计打听,这到低是哪家面馆的出品,竟然“听”起来那么好吃……
于是乎,于是旁边开了多年的面馆,今天生意忽然火爆起来,混堂的休息室,不一会便人手一碗面,吃得不亦乐乎。
“赵老弟,你们镇江这习俗倒少见啊,怎么都喜欢在混堂吃面?”
赵阿六挠着脑袋,满脸不可思议“我从小长在这里,从来没听说有这个习俗啊?”
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也只能一头雾水……
当天晚上,三人就在澡堂子里的沙发躺椅上对付了一晚。
初时,祝为民还有些不适应。
晚上兼做旅馆是澡堂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虽然不多但胜在稳定。
这年头穷人多,出门在外不是每个人都住得起旅馆酒店的,但江南地区好歹是传统鱼米之乡,民间相对富庶,混堂在打烊后摇身一变成为旅店,虽然抵挡,但总比睡通铺的大车店或者是铺盖鸡毛的鸡毛小店要来的惬意。
夜间烧水锅炉停了,但余热终究还是有的,何况沙发躺椅和铺盖毛巾也一应俱全,开混堂最不缺的就是水和肥皂,这些东西都洗的干干净净,住混堂听起来寒酸,但要论实惠程度,听听这此起彼伏的鼾声就知道了。
祝为民睁着眼,翻来覆去,心潮澎湃。
但听到冯有福和赵阿六两个老江湖睡得都挺香,于是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一想到之后连续几天都要翻山越岭,顿时睡意袭来,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