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说给明洛听,更是说给夏竹听,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孩子不是洛公子的,她面临的会是明王府冲天的怒火
明洛脸上一片怔然,呆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竹则眼睛一亮,高兴全都展现在了脸上,我再次掐了她一把,警告她不要得意忘形。
这一日夏竹与我就像是最亲密的闺蜜,我每次暗示她的东西她都能猜到。
很快,夏竹将脸上的开心收敛起来,无悲无喜淡淡道:
“老夫人,我肚子里怀的不是明洛的骨血,它是我的孩儿,我一个人的孩儿,他的父亲已经去了,只留我和孩儿两”
“啪!”夏竹被阿娘忽然扇了一巴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阿娘弯着身子对老妇谄媚道:“夫人,我保证夏竹从小到大只有洛公子一个男人,我记得前两个月,夏竹还跑来跟我说要和洛公子去湘湖游玩呢,那个月只有夏竹陪在洛公子身边。”
“夫人,不如我们移步聊聊,把夏竹抬进公孙府的礼费?”阿娘笑道。
老夫人冷哼了一身,率先转身离开。
阿娘临走前特意看了我一眼,声音微冷:“媚烟,记得照顾好夏竹。”
我赶紧点头应是。
所有人都忽略了还在不停喊热的春花,明明这一幕戏她是主角,但她却是被所有人抛弃的那一个。
夏竹被我扶着离开,她好几次都回头看了看洛公子,眼眸含忧,似是想要留下来陪她。
我当即大声道:“夏竹,这种男子有什么值得挂念的,和你在一起有了孩子又不愿意负责,没有担当,软弱无能!连亲生骨肉都愿意舍弃,简直不配当男人!”
我边说边用眼角瞅了瞅洛公子,发现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夏竹的方向。
我赶紧把夏竹推着前进,让洛公子只能看到她一个背影。
我把夏竹送回了夏园,没有与她多说,就赶回到了李园。
一回到李园,我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整件事,心开始剧烈跳动了起来,今日夏竹和夏侯冽共同安排的这一场戏,真是极好,比年度大戏还要精彩。
玩弄人于鼓掌之间的谋术深深印刻在我心中,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我开始培育这株名为野心的植物。
既然出身卑微无法改变,那我便用计谋,便用人心,活生生地踩出一条路来!
当天晚上,我正要睡去时,忽然听到一阵风声吹来,抬头一看,发现屋内的窗户被风给吹开了,我走过去关窗。
窗关好一转身,我就撞上了一堵结结实实的肉墙,“嘶”我倒抽了一口冷气,伸手揉了揉被撞疼了的鼻子。
我瞪着他,小声道:“夏侯冽,你能不能每次出场都不要那么吓人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孤魂野鬼呢!”
夏侯冽慢条斯理道:“野鬼?有我如此英俊潇洒的鬼么?”
我呸了一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侧过身子要走,哪知夏侯冽也跟着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我的路。
我继续侧着身子,夏侯冽紧追不舍,继续挡路,弄了好一会儿,我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抬起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夏侯冽细细打量着我,道:“媚烟,你成熟了。”
我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体:“为什么这么说?”
脑袋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笨蛋,我是说你心智成熟了。”
我这下反应了过来,夏侯冽是在担心我吗?担心他下午对春花说的那番话对我造成影响,扰乱我的思绪?
我呵呵一笑,目光微凉:“夏侯冽,每个人都会成熟长大的,我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难道你以为我听到你说你不喜欢我时,会难过到伤心欲绝吗?”
夏侯冽觑了我一眼,主动转身在我床上坐了下来,“在以往,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自嘲一笑,夏侯冽,你可知道,当时听你说出这句话,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是碎的。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与我若即若离,你与我只是利用关系,你想要让我成为能与你并肩一起的伙伴,你从来都没对我有过别的想法
“放心,以后我都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给弄伤心了。”我装作无所谓地说道,用不在意来掩饰所有情绪。
“夏侯冽,我一直都记得,我们之间是由什么关系开始的。”我看着他,认真道。
夏侯冽同样抬起头来看着我,清冷的话语里带着一股嘲弄:“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感谢你一直都记着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忽如其来的阴阳怪气弄得我有些无措,我想不明白,我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不对他拥有别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不是更加轻松吗?
人心,夏侯冽比我更会玩弄。
如果我真的把心中的爱意像秋月那样表达出来,估计明天,我就会成为第二个秋月,甚至是成为第二个秋竹。
我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我才不要变成这种人,面对夏侯冽时,绝对不能被他看出些什么!
我没有理睬他,直接爬上了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用行动表明我的态度。
夏侯冽背对着我,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差点睡着时,他幽幽道:“媚烟,今日我与秋月说的话九真一假,聪慧如你,说说看哪些话是真,哪些是假。”
我身体打了一个激灵,心悄悄地提了上来,反问:“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认出来有什么用吗?”
夏侯冽道:“当然有用,以后在许多场合,你和我都要互相说着违心的话,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造成我们误解,会让运筹帷幄的事情出现弊端,让人有机可乘。”
听着是这么个理,可我却不相信夏侯冽是在好心好意地教我权谋之道,他一定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有没有因今日之事扰乱心神
我的确被他扰乱了,当时听着,恨不得冲进去杀他的心都有了,这个人渣,欺骗了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还离间我和秋月的感情!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将思绪掩埋在心底,给夏侯冽一个想要听到的答案。
“待在你身边很危险是真,其余的,全是假话。”
夏侯冽回头看我,冷峻的侧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潇洒如天上仙人。
他轻轻一笑:“媚烟,你果然很聪慧。”
我扯了扯嘴角,“夏侯冽,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我的人生由你来制定,我自然会活成你想要的样子。”
夏侯冽眉头一挑,黑黝黝的眸子忽然转冷,他并身躺了下来,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衣带上,嘲讽道:
“既然你那么努力活成我想要的媚烟,那你现在肯定也懂我心中的想法吧?”
我身子轻轻一颤,我不懂,我一点都不懂他的想法
我闭上了双眼,手一点点解开他的衣服,整个人都凑了过去。
忽然,夏侯冽抓住了我的双手,不在让我继续动作下去,我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也正盯着我。
我心重重一跳,整个脑海里只有夏侯冽这双灿若繁星的眸子。
只听他声音缓缓传来:“媚烟,待在我身边会很危险,非常的危险,我必须要你快速成长起来,否则的话,我宁愿让你永远待在虞美人里。”
“比起外面的刀光剑影,虞美人这个温柔乡起码能让你安度一生。”
“我不需要!”我瞪大着眼睛怒视着他,“夏侯冽,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他眼眸中的冷意让我陌生的害怕,这一刻,我明白夏侯冽是认真的,如果我没有成长起来,夏侯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让我一辈子都待在虞美人里。
我忍不住恐惧的颤抖了起来,双眸泛着一抹水光和委屈,紧紧地抱着他:
“夏侯冽,我已经在努力了,我控制住了夏竹,让她成功成了明洛的妾侍,我已经在努力”
我的命是他救的,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比阿娘更能控制我。
我自认为能逃出阿娘的控制,却绝对逃不出这个比我狠一百倍男人的手掌心!
如果连他都要把我永远的打入虞美人里,我就绝对不可能逃出去!
我哽咽地摇头,“夏侯冽,我已经在努力了,你不要放弃我”
夏侯冽轻轻回拥着我,淡淡道:“媚烟,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要更加努力,才能到我的身边来。”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夏侯冽,为了活下去,我会比你想象中的做的更好!”
夏侯冽挑眉,淡漠道:“你既然那么想要待在我身边,那就让我看看你的价值。”
我顾不得他偷换概念,心中被满满的喜悦包围着,夏侯冽还没放弃我,我不是他的弃子
临走前,夏侯冽忽然问我:“秋月是你在虞美人里唯一的朋友,如果你不想要秋月受到任何伤害,我可以再也不去找她。”
我心一凛,夏侯冽什么时候这么好人过了?不一会儿,我就明白他这是对我的试探。
“不需要。”我淡淡地说着,抬头看着窗外粼粼月光,眸底一片薄凉:“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权插手,还有”
我话一顿,“我的朋友从来都不是秋月。”
夏侯冽轻轻地笑了,“媚烟,你今日真是令我惊喜。”
他转过身来走到我面前,将我拥入了怀里,抚着我的长发道:“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今日对你好的人,明日可能就会给你捅刀子。”
我懵懂地点头,反问:“包括你吗?”
夏侯冽嘴角轻勾,凉凉地看着我:“包括我。”
第二日,我寻嬷嬷特意给我找几本医书,嬷嬷是个有本事的,特意给我找来了几本关于花草和有毒之物的医书。
这些都是我所需要的,嬷嬷叫我不仅要好好看,还得把药性全都背下来。
温明这时风尘仆仆地向我赶来,我看了嬷嬷一眼,嬷嬷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温明被我叫去调查消息,连着好几天都在外面风餐露宿。
我本想叫成沁端一壶热茶来,但温明却摇头道:“小姐,要是更紧。”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让我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我心一凛,没有回话,任由温明继续说下去。
“二十年前,虞美人曾经出了一位声名远扬的花魁,此花魁名为南萱,不仅唱歌跳舞了得,更重要的是,此人是个才女,还是个”
温明话语一顿,看了我一眼:“诗词双绝的才女。”
我手狠狠一握,喃喃道:“她也是诗词双绝?不可能啊”
“南萱的确是诗词双绝,但不知为何在晋州我找不到一首名为南萱所作的诗,我特意跑到了与晋州相邻的望洲,在那里才找到了她的诗词。”
温明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词谱:“我四处打听,从一位年轻时在晋州待过的人听到,这位南宣才情极高,就连当今圣上听闻都赞叹不已,有意纳她入后宫,后来不知怎么不了了之。”
“那人还说,南萱还有一名亲生姐姐,叫流莺,这对姐妹花当时简直是称霸了越国的青楼界,给所有红尘女子都竖立了榜样。”
流莺、禁地里住着一位绝世花魁、南萱、姐妹我心一震,禁地里那间茅草屋,以前曾住着的人便是南萱!
“那后来这个南萱呢,为什么又消失了,她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爱人?”我回过神来赶紧问道。
温明眉头一皱,“外界似乎有人封了关于南萱的任何一切信息,又因为是二十年前,我并没有查到这些,从那人嘴里听到,说是南萱二十年前本已放出消息对外召集恩客,可最后没有举办成功。”
“从那以后,他们就鲜少有南萱的消息,仿佛这个人消失了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词谱,微微握紧,“继续去打听,除了望洲,与晋州相邻的州县都能去问问,包括是晋州内部,肯定有许多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明低头应是。
我想了想,走去一个柜子将里面藏着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温明:“你去望洲路途甚远,盘缠消耗巨大,去大厅也要花费,这是银票,你拿走可去钱庄取钱。”
温明连忙推拒:“小姐,这些银子还是你留着吧。”
我眉头一竖,硬是塞到他怀里,呵斥道:“温明,你给我记着了,这些银子不是白给你的,是我给你的盘缠,你好好帮我打听南萱这件事。”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一点风声,低低地说:“温明,南萱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很有可能是我离开虞美人的关键,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做到最好!”
温明脸上表情一肃,缓缓点了点头。
等温明离去后,我看了看手中拿着的词谱,眼里一片深思。
成沁忽然匆忙跑进来喊道:“小姐,不好啦,春花小姐和夏竹小姐在李园外闹起来了。”
我眉头一皱,赶紧将词谱锁在了一个柜子里,跟着成沁走了出去。
李园外,春花拉扯着夏竹骂道:“你跟我一起去找媚烟,我们当面对峙,昨天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故意陷害我的!”
夏竹泫然欲泣地摇了摇头:“春花,不是的,我没有”
春花反手扇了夏竹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利落,我脚步一顿,比原先更快的速度跑过去。
夏竹正捂着嘴巴蹲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只在那默默流泪。
春花瞪着她道:“夏竹,你别以为你怀了洛公子的孩子,就能够爬到我头上了,洛公子曾经答应过我,一定会把我抬进府邸的!”
我挡在她们中间,“春花,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快停下来,夏竹已经是明老夫人预定的妾侍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春花眼睛红红一片,我发现有些肿了,她摇着头不相信这个事实,尖叫道:“媚烟,昨日你也在场,你告诉我,是不是夏竹故意引着洛公子去那间房子的!”
我平静道:“春花,我看到是洛公子过来找你,夏竹去问了丫鬟,知道了你在哪里,所以就带洛公子去找你了。”
“呸!”春花朝夏竹方向淬了一口唾沫,看向夏竹的目光就像杀父仇人:“你明明知道洛公子不喜欢我招待客人,为何你还把他引过来,往日,你都会先自己上来跟我说的!昨日我一定是被你陷害的!”
夏竹低垂着头身子轻颤:“春花,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要陷害你的意思,我是叫洛公子先等等,是他自己对外归来想要见你,来不及等了,要我带他上楼的”
“你这个贱人!”春花又忍不住上前来抬手打夏竹,被我拦了下来。
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怒喝道:“春花,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李园,不是你的春园!”
我将她的手狠狠一甩,春花猝不及防下倒退了好几步,盯着我的目光也带着一股刻骨的恨意。
“媚烟,夏竹谋害我这件事一定有你参与,一定是你,只有你才能陷害到我!”
我彻底放弃了与一个陷入疯狂的女人沟通,当日出现的所有人,哪怕是一条狗,恐怕在春花心里谋犯。
“那你想要夏竹怎么样?事已成定局,是你自己清白已失离明王府无缘,这一切,终究还是要怪到你头上。”我冷冷地说道。
春花一听到我提起“清白已失”这四个字,一双眼睛更加红了,她死死地瞪着我们,声音泣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夏竹,洛公子心里爱的人是我,我倒要看看,在你和我之间,他选择的人是哪个!”
她话一落下,我眼睛一瞪,春花竟然从头上拔出了金簪,狠狠地抵住在了脖子上。
“春花,不要啊!”我赶紧喊道。
夏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躲到我身后,她更加害怕的是春花会拿着金簪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