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变得血红,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
双手紧紧地握着长柄菜刀,连虎口都已经裂开了,却还是没有停下劈砍的动作。
无限的愤怒和不平终于可以从胸中发泄出来,多么爽快啊
凶手仰起头来,浑身因为疯狂的发泄而颤抖不已,拼命将野兽般的吼叫压抑在咽喉间,发出沉闷短促地呼吸声。
片刻之后,杀人者慢慢地从尸体身上站起来,沾满鲜血的菜刀划出一个弧线,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溅起了一片血花。
扔掉菜刀之后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像断了一样麻木,任凭鲜血肆意滴落。
而刚刚还扭曲的脸孔此刻舒展开来,对着脚下失去人形的肉块慢慢露出了诡异可怕的微笑
白雪内
“什么?这怎么可能!?”
极度惊讶的布和冲罗意凡吼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是你们两个干的吧!”布和把手指向了罗意凡和蒋兴龙。
罗意凡仍然显得很冷静,他反问:“如果是我们干的,我们还会回来通知你们吗?”
“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绝对不可以自乱。一旦互相猜忌,就会中了凶手的圈套,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布和愤怒地说:“我只是一个旅行者,只是来玩的!我和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凶手为什么要杀我?!”
“对了,我明白了,凶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根本不想杀我,是你们连累了我。”
失去理智的布和一步一步退到门边,现在他已经不是只针对从赤焰回来的两个男人了,而是在对所有的人怒吼。
“只要离开你们,凶手就会放过我,我又不知道他是谁,我出去了对他没有任何危险”
“所以,我不要再和你们在一起,我要一个人离开!绝对不要和你们一起去送死!”
吼完最后一句话,布和作势要冲出门去。
靠他最近的蒋兴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布和的胳膊。
几乎是在同时,蒋兴龙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划落。
“你没有关系?不一定吧?”
缓缓转过受伤的脸颊,蒋兴龙意味深长地看着布和。
因为背对着其他人,所以蒋兴龙的表情只有布和可以看到。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表情里隐藏着某种东西,对他很危险,但布和一时想不起那是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
“那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出得去吗?落单的话只能是送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凶手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不要听!”
猛地甩开蒋兴龙的手,布和不顾一切地向门外冲去。
蒋兴龙想要追出去,可是刚跨了一步就停下了。身后也没有一个人挪动脚步。
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因为别人而让自己陷入险境了,害怕、无助、猜疑像浓重的乌云一样瞬间在所有人心中膨胀。
连那个一向冷静热心的布和都失去理智了,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濒临崩溃呢?
这就像一滴墨汁滴入了一盆清水中,瞬间搅浑了洁净的水面。
天色渐亮,但是房间里的人却没有注意到。
片刻沉默之后,边本颐终于开口:“不会是你们两个布置好了过来恐吓我们的吧?”
他搂着自己的老婆,与其他人保持开距离,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我们没有,你信吗?”罗意凡反问。
“你们呢?”他又转向其他人问。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大家的目光中都透露出警惕和猜疑。
经过一晚上的恐怖事件和刚才布和的突然离开之后,现在恐怕除了陆绘美之外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了。
蒋兴龙有些耐不住了,急切地解释:“怎么可能!我们到哪去弄那么多鲜血和脑浆!让它们出现又消失又出现的,我们又不是魔术师!而且我可是第一次来这栋罗雀屋做客,那个死在房间里的人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说完,蒋兴龙顺手地一把搂住李宋未亦的肩膀,似乎她是唯一相信自己的人一样。
李宋未亦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却并没有挣扎,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此刻,唯一落单的就是何蜜娜了,她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但是像她这种人再害怕也不会有独自行动的勇气的。最终,她还是觉得边本颐夫妇那边比较安全,战战兢兢地移到了他们身后。
罗意凡再次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请你们相信我,通过红色房间进入密道是逃生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
“凶手之所以连续在红色房间搞鬼,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进入密道。他越是这么做越是表明那条密道绝对可以逃出室外。还有如果凶手只是针对我们之中某些人的话,完全不用将我们全部困死,所以我想,凶手绝对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也可以把我们引入密道之后一网打尽吧。”边本颐嘲讽地说。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罗意凡问他。
陆绘美此时紧紧的搂着罗意凡的胳膊,两人随着罗意凡的移动已经站到了蒋兴龙和李宋未亦的身边。
这让边本颐更觉不安。
突然,边本颐操起地上的地沙发转身朝阳台冲去,一下撞到了身后的何蜜娜。
何蜜娜的身体被撞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角。
元木槿也吓得跌坐在地上,嘴里惊呼着:“老公!!!”
到了阳台上,边本颐把地沙发的铁质底座对准阳台上的窗户就砸,&039;哐!!&039;的一声巨响,阳台玻璃被砸得粉碎。
飞出的碎玻璃划破了边本颐的脸和手,但他没有因为疼痛而停手,而是更加疯狂地砸着窗户外的防盗网,发出剧烈刺耳的撞击声,就像野兽的嘶吼一般。
元木槿被吓傻了,她呆呆地看着老公的行为不知所措。
而何蜜娜已经晕了过去,身体软绵绵地摊在地上。
很久之后,边本颐终于精疲力竭了,他手上的凳子&039;哐当&039;一声滑落在地,人也跟着瘫坐在地上。
阳台外的防盗网纹丝未动,只是骨架表面多出了许多撞击造成的小坑。
坐在地上的边本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声不吭。
“大叔,我知道无辜陷入这样一场恐怖血腥的杀人事件中,任谁也冷静不了。但是,互相猜忌只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危险。我请你相信我,如果我们是凶手,要把你们引入密道全部杀死的话,那又何必在红色房间制造恐怖现场呢?
“这样只能让你们心生恐惧,裹足不前不是吗?”罗意凡冷静有力的声音在白色房间里回响,句句直刺边本颐的耳膜。令他突然产生出一种无可奈何、听天由命的心情。
罗意凡的话语也让一度失神的元木槿回过神来,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阳台上扶起自己的老公。
两个人回到房间内,边本颐筋疲力竭地搂着老婆靠在玻璃门框上喘息。
此刻,蒋兴龙紧紧地搂着娇小的李宋未亦,也是一言不发。
罗意凡并没有移动脚步,他的眼睛直盯着边本颐夫妇,表情和眼神都很真诚。没有人判断得出他现在内心的想法。
“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了,不管多么血腥恐怖,我们都要试一试,大家赶快做决定吧。”
“真的没有别的路了?”边本颐缓缓地抬起头来问。
得到的是罗意凡肯定的回答:“据我了解,没有。”
“什么叫据你了解?”略带讽刺的问话掩饰不住边本颐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你们也知道,我和梁泳心是多年的朋友,我曾经受邀来过几次罗雀屋。对这栋屋子有一定的了解。当然我并不知道这里有密室。”
“从罗雀屋的整体结构来看,这是一栋隐蔽性极好的房子。首先用来构成外墙的木头十分坚硬和厚实,而且全部都是是实心的。梁泳心曾经对我说过,这些木头的硬度可以和钢材媲美。”
“我以前没有成名之前经常在一些公园和广场上演出,那时演出需要自己想办法搭建舞台,我使用过各种各样的材料,当然木材也用了不少,据我了解,在南方应该没有如此坚硬的木头。”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罗意凡对边本颐说:“你刚才砸的防盗网也是用木头做的,只是涂上了一层颜色看上去像铁一样而已。”
“什么?这怎么可能?!边本颐的惊讶无法用语言来诉说。
“确实不可思议,但的确是事实。刚才我们翻楼下仓库的时候大叔应该有看到过一种红褐色的木块吧?”
罗意凡稍微停顿了一下,以便留给边本颐回忆的空间。
见到边本颐微微地点了点头,罗意凡继续往下说:“这种红褐色的木头就是制作这些防盗网的原料,原产于中俄边境。梁泳心说它叫铁檀木,坚硬程度是橡木的三倍,钢的一倍。”
“太不可思议了”边本颐小声嘟哝着。
罗意凡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不信的话,大叔,我们可以回过去看一下,我想沙发的底座毕竟是铁的,再加上你刚才应该是用尽全力砸的,防盗网表面的涂漆一定有脱落,说不定在木头上还会留下一些真正的铁条不会出现的痕迹。”
“你放心,我们要想对你不利的话,就不会费这么多口舌了。”罗意凡见边本颐有些犹豫,补充说:“再说,我和这家伙也不是一伙的,他现在对我的怀疑可不会比你少。”罗意凡向蒋兴龙的方向偏了一下头。
惶恐的眼神扫过面前两男两女,边本颐轻轻点了点头。
刚才的爆发已经完全耗尽了这个老男人的勇气,他此刻显得捻神捻鬼、栗栗危惧。
此时的晨光已经十分明亮,六个男女站在阳台上仔细观察着窗外的防盗网。
锈色的防盗网上每一根骨架都十分粗壮,大概有婴儿手臂那么粗,而且横竖排列紧密,之间的空隙连一个手都伸不过去。
边本颐发现,自己所砸的地方果然如同罗意凡说的那样,很多地方的漆都脱落了,而且还留下了不少轻微的凹痕。
在漆脱落的地方,呈现出类似红木的红褐色,一看就不是钢铁的颜色。
边本颐两手抓住防盗网使劲地晃了晃,防盗网纹丝未动,而且根据手感,上面的每一根骨架应该都是实心的。
他开始相信罗意凡说的话的,这样的防盗网确实没有突破的可能。
“怎么样?”罗意凡问。
“如你所说。”边本颐此刻心中希望在一点一点流失。“不像是铁的。而且很坚固,看样子不可能从这边出去。”
“所以,我们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罗意凡说。
“那个房间的鲜血和尸体不会这会儿又消失了吧?”
陆绘美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想起范芯儿那恐怖的尸体,他就忍不住颤栗。
一旁的李宋未亦估计比她还要害怕,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低着头嘴唇不停地在发抖。
罗意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能确定,但感觉这次不可能。”
“为什么?第一次不是消失了吗?”陆绘美追问。
“我总觉得前后两次看到的赤焰有哪里不一样。”罗意凡皱起眉头,从眼神看得出他在努力回忆。
“赤焰?”
众人感到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哦,赤焰是红色房间的名字,可能你们第一次来梁泳心没有提起。这间白色的房间叫白雪,是梁泳心给它们起的名字。”
罗意凡其实并不想提起这两个房间的名字,但是说漏了嘴,只能说出来了。
他接着说:“第一次和布和看到的时候一下子很慌张,满屋子满眼都是鲜血和脑浆,根本不可能仔细看。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两具尸体也是,我刚看到就被布和拉了出去,只觉得其中一个好像是范芯儿。”
“但是刚才进入赤焰觉得并没有第一次那么血腥,虽然地毯上也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和脑浆一样的粘稠物,但是墙上却只有喷溅状的血迹,而且”罗意凡略微想了一下,继续说:
“而且靠近顶部的墙壁上几乎没有血迹。尸体虽然脖子上还套着绳索,但没有吊在房顶上,而是倒卧在地上。”
“那能说明什么呢?”蒋兴龙问。
“说明第一次和第二次不是同一个现场。”
“意凡,什么意思啊?”
陆绘美很疑惑,其他人大概也没有明白罗意凡想说的意思。
罗意凡此刻并不着急,他解释说:“我在猜,第一次应该是一个假现场。我问你们,第一次在赤炎发现血腥现场的时候有谁闻到了血腥味?”
“恩”
其他五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一会儿之后,元木槿回答说:“一开始不记得了,因为被你和布和下了一跳,很害怕。再加上灯突然灭了,根本不会注意到味道。”
“后来,灯亮了,看到你抱着范芯儿的尸体,那个时候有闻到,应该是从你们身上发出来的。”陆绘美补充说。
“在灯灭之前你们就没有人闻到一点点的血腥味?赤炎里有那么多血,还有两具尸体,再怎么紧张也应该可以闻到一点吧?”罗意凡问。
对于这个问题,大家只是摇了摇头。
“那么说,没有一个人闻到房间里的血腥味咯。”罗意凡一点一点的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假设,罗雀屋二楼只有赤焰里有密道的入口。凶手在杀了卫宝贵夫妇之后发现范芯儿的尖叫声把我们都引上了二楼,于是他从一楼的出口绕道我们背后,堵住了一楼的楼梯间,想把我们困死在二楼。”
“但是,万一我们找到密道的入口逃出去怎么办?假设这条密道是凶手唯一的藏身之处,他就更担心了,因为凶手的计划里肯定没有和我们正面冲突这一项。”
“所以,他想尽办法在赤炎里布置出恐怖的场景,阻止我们进入它。”
“这也不对啊,”蒋兴龙说:“我们并不知道赤炎里有密道的入口,凶手这样三番五次地阻止我们不是反而会引起我们的怀疑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你想想,谁会去想到别墅里还会有密室?我们本来就人心惶惶,看到一间全是血还吊着两具尸体的房间,难道还会有人想要再进去一次?”罗意凡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我们一上楼凶手就连续制造恐慌:红色的血屋、断头的尸体、突然熄灭又突然打开的灯还有范芯儿的尸体出现在我身上,让大家看到她断头的一幕。”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说明凶手不仅不想要我们再进入红色房间,而且想要通过制造恐怖让我们互相猜疑,最好发生内讧,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听着罗意凡的分析,边本颐渐渐清醒了一些,他问:“可是,为什么凶手又要让现场消失呢?”
听到这个问题,罗意凡的双眉锁得更深了。
“凶手是出于什么目的让现场在我们面前消失?他又是怎么不知不觉中把范芯儿的尸体弄到我身上的?我也想不通。我想,只有逮到凶手我们才能弄明白。”
“逮到他?”陆绘美觉得不可思议:“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逮到凶手?”
“应该可以。”蒋兴龙说,他似乎也觉得必须逮到凶手,弄清真相。在这一点上,他和罗意凡想到一起去了。
蒋兴龙继续说:“现在桥已经毁了,我们就算逃出了屋子也下不了山,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凶手杀人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他一定算到了每一个细节,包括如果有人逃出屋子该怎么办。”
“凶手一定对这一带的环境非常的熟悉。虽然现在天亮了,但是,我觉得我们出了屋子也不可能会摆脱危险,除非逮到凶手。”
“所以我们更要进入密道去一探究竟。”蒋兴龙稍一停顿,罗意凡就立刻接下了话头。
从内心来讲,罗意凡是希望大家可以尽快行动起来的。帮手越来越少了,还要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罗意凡感到生的希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总之,不管怎样剩下的人不能再出意外了。先一起进了密道再说。
心里想着,罗意凡想要继续开口。
突然
“啊!!!”
冲破耳膜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完全变了调,甚至听不出是男还是女。
六个人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的人立刻感到骨寒毛竖、魂飞魄散。
一瞬间,所有人本能地看向房门口一定是布和出事了,一定是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
尖叫声从楼下传来,像一把尖刀一样直戳这些人的心脏。
“小罗!我们听你的!”边本颐突然对着罗意凡吼。
当一个人害怕到极点的时候,反而会重新提起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