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来了一群人,灯火通明,刺得容真然久不见明光的眼睛生疼,她眯眼看去,那个男人浓眉大眼,五官深刻,有种别样异国的意味,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他不顾容真然身上的脏污,二话不说就脱了自己的外衫批到她身上,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复杂,说道:“来,我们先出去。”
“……我,不用死了?”
容真然顾不上问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救自己,她现在只想确认这么一件事。
男人听见,转眼看到她眼里露出的微弱希翼之光,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肯定应道:“没事了,你不会死的。”
刹那,就像是一句咒语,让容真然近日来紧绷恐慌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男人扶着她走出牢房,还没走出几步,她就脚下一软,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把她再带往什么危险,只是没来由的相信了他的话。或许,这个人认识醉容,确确实实是来救自己的。
容真然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她觉得昏昏沉沉的,浑身冷热酸痛,先前被那些人在身上打过的地方,似乎都隐隐作痛起来,她很想睁开眼,可像是被人强制压着,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好像做了梦,梦里是那些打骂她是恶鬼、妖女的人,他们的嘴脸慢慢变得狰狞可怖,恶语变成了低语,围着她不断回荡。
她很害怕很无助,只知道哭着抱紧头蹲在那里,自己张嘴大喊想叫他们走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所有悲伤痛苦都被那些人视若无睹,甚至嘲笑指责。
再然后,那些人举起了火把,猛地扔向了自己!
容真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心脏鼓跳,久久没法平息下来,等镇定了点,反应过来只是自己做梦了,才稍微安下了点心,抬头一看,入眼的是繁华幔帐,底下躺着的是软床。
她现在脑子有点短路,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从来到这里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待遇,全身上下感觉都很清爽,还有药味,可能是被人好好服侍清洗处理过了。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想要坐起身,身上到处都是隐隐的痛,头发柔顺丝滑地垂到脸颊两边,还有阵淡淡的清香。
之前住的那个小茅屋,她要用水得拿桶去很远的村头,那处公用的井泉打回来,那个水缸就那么点大,她洗一次澡就用掉了一缸,更别说还要用在熬粥洗脸洗手的地方,只能省着用,擦擦身子就完事了,头发的话几天洗一次,还只是用清水搓一搓而已,哪里洗得像现在这样干净讲究?
身上干净舒服了,这本该是舒心的事情,却让这些日子来受了不少苦的容真然几乎又要哭了,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吃过这些苦?何况她还刚刚经历过了一场以往人生根本不会经历的生死劫难,现在侥幸被人救下,心里是又激动又庆幸。
她扶着床边的木架勉力坐起身,吃了几天冷馊的东西,肠胃都反射性发出“咕咕”搅动的抗议声,也不知道自己是昏了多久,这里又是哪里。
容真然刚醒来没注意到,这会儿头脑清醒了点,眼睛扫过房间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背后立刻竖起汗毛,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看见正对床的角落那里……
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褂,头发黑长的人!
容真然瞪大了双眼,整个身体往后靠,几乎是下意识地尖声大叫了一嗓子,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似乎怕极了她会对自己做什么,心跳一下飙到破表,极度恐慌害怕。
只见那阴森可怖的女人一张脸煞白得不像生人,面无表情地稍稍歪了歪头,突然就对她露出一个极阴间扭曲的笑容,还用十分可怕的声音,幽幽说道:“原来你看得见我啊?”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其实根本是发不出声音了,容真然当下被吓得浑身动弹不得,她想大叫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了喉管,发不出一点声音,还感觉到冷汗一下就从皮肤里冒了出来,汗湿了背。
就在这时,那女人忽然笑得极度疯狂地朝她冲了过来,容真然下意识地用双臂挡住自己的脸,紧紧闭上了双眼。
“容姑娘,怎么了?!”
容真然被那一吓,吓得手脚发软,甚至忍不住哆嗦起来,她紧紧闭着眼睛倒在了床上,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可因为刚才那幕实在太过可怕,她根本不敢去睁开眼睛,鬼叫着往床铺里头躲。
“容姑娘,容姑娘!”那人轻声安抚她,“已经没事了,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你冷静一些!”
她感觉到有个温热的大掌轻轻按压在自己肩头,还反射性地躲了一下,那声音的主人不断出声安抚自己,容真然才敢睁开一条缝看去,一张俊朗的面庞近在眼前。
那男人看她一脸惊恐的样子,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很可怖的东西,微微皱起剑眉,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