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谦。”萧君寒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别逼她了,她既然这么害怕,我们就先暂且离开这里再说吧。”
容真然没想到萧君寒竟然会替自己说话,她心想可能也是自己心理作用,可她真的要撑不住了,心脏狂跳,背后都惊起一阵阵冷汗。
她不知道曾鸢为什么要选择在自己面前现身,可容真然觉得萧君谦一直这样说服自己相信灵幽不是可怕的,似乎还有后招,心里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听萧君谦说道:“……她想借你的身体一用,进君都见那宁郎一面。”
萧君寒立刻变了脸色,皱紧了眉头。
萧君谦的眸子却平淡如水,似乎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惊天骇俗的话,看容真然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又问道:“容姑娘,你愿意帮她吗?”
容真然惊惧地跟面前的萧君寒对视了一阵,就见萧君寒越过她走到萧君谦跟前,低声怒道:“四弟,你疯了?让灵幽上身?!”
“我也只是在询问容姑娘的意见罢了,并不是在强迫她。”
容真然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她只觉得,萧君谦怎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她跟萧君寒想的一样,谁会自愿让鬼上身,谁会这么疯?!
“事实上,曾姑娘以往多的是机会可以上别人的身,偿了自己的夙愿,得以解脱。可她没有这么做,一直徘徊在此,只因她不想做出这等恶事。”
容真然身体震了震,慢慢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萧君谦声音平稳无波地说道:“容姑娘,此事决定在于你。曾姑娘说,她不会强迫你,只是……她觉着你一定是极为善良的人,所以才会现身,想对你提出这个请求。如果你不愿意……她也不愿渡化飞升,只希望我们不要强迫她,说不定哪天,她在这里还能再看见宁郎。”
这番请求说得卑微动人,不带一点强迫之意,可萧君寒心里没有半点动摇,生人与灵幽已经是阴阳相隔,让灵幽侵占意识身躯,想也知道其中危险。虽然这曾鸢的遭遇悲惨可叹,被害成了灵幽逗留在此,也并未害过人,生前夙愿未尽确是憾事,可这种事情,不是轻易一句“帮忙”就能相应的。
而容真然心里因为这番话被激起动荡,她怔怔地看了看这屋里,隐隐觉得那曾鸢此时应该是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是用一副什么样的神情在看着自己,眼里带着希翼,即便那点希望虚无缥缈得根本抓都抓不住,却还是祈求着,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溢上眼眶。
她竟然……宁愿永远被困在这个地方,都只想再见到那个人吗?
她难道不知道,就算她能在这里等上几年、几百年、几千年,且不说那个人仅仅只能活百年,最后也会老矣死去,就算能活更长久,那个人也未必会来这里,那种可能根本就是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就只为了见那个可能负了自己的人一面,就只为了这个,宁愿永生永世都不转世,再重新活一次吗?兴许再世为人,或是转生为其他的生灵,会更幸福更快乐的呀……
就算自己真的愿意帮她,她还能找到那个宁郎吗?她要去哪里找他?宁郎是不是真的在君都做官,是不是已经娶了别人,是不是已经有了儿女,有了另一个家庭,她都不知道,她还要这样执着吗?
容真然写过不少故事,可再怎么虚拟空想出来的故事,都比不上亲眼真实看见,体会到的来得震撼人心,催人泪下。
事实上,她根本不必理会的,她不认识曾鸢,没有义务帮她这些,她能不能转生离开这里,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自己都被人毁了人生,来到这里,哪还有余韵去做什么大善人,她要做的,就是努力在这里活下去,这才是她现在的首要大事。
可是……她能过得去自己心里的那关吗?
从前,她就已经恨极了自己的心软,在很多事情上吃过亏,别人都笑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去管别人,人都是自私的,都该为自己先想,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你就运转不下去,你又不是救世英雄,装什么呢?
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只顾着自己,不去管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冷漠对待,哪里来的盛世文明?哪里来的人情冷暖?
容真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做好这件事,她只觉得自己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遇上了这种事,对方那样恳求她,只为了见心上人一面,只为了那一面……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的那人一面。
曾鸢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宁郎呢?他兴许真的就另娶了名门闺秀,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早就把她给忘了,连她已经死了的事都不知道,毫不关心。
“……曾姑娘,你现身吧。”
萧君寒跟萧君谦都愣了愣,萧君寒向她走前一步,脸上的神色有些愠怒,道:“你疯了?!你真的要帮她?”
容真然有些茫然地摇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但我想,当面跟她谈谈。”
萧君谦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曾鸢说她是极心善的人,那就总不会错的,灵幽看生人灵魄比自己看得透彻,是骗不了人的,他有种预感,觉得容真然八成会应下这事,但没想到她这么害怕,竟然还想直面面对曾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