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正背靠在床头墙上的江行远感知到外头的动静,心中骇然无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凌雪的底细,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小姐对修炼从来兴趣缺缺,而且弱不禁风,罗绮加身尚若不胜其重,常常令他怜爱疼惜,以这样的底子,就算是两年前忽然一改性子,决定一门心思扎在修炼之上,也改不了她先天不足的缺陷,因此饶是她如今跨过仙门,一朝凝脉,眼下发生的一幕仍旧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凌雪别说是在正面战斗中将牛二这个凭着一身狠劲为非作歹多年的恶痞撂倒,就是能够接下他的一招半式不败,他便要为他这个小姐叫上一声好,如今能够有这样的进展,可以说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只是心中震撼之余,却也因为忽然发觉到小姐的天赋异禀而感到心中愈发愧疚。
他是从大家族出来的老仆,比外面的所有村民都要清楚天云第一武府外门弟子这个身份究竟代表着怎样的能量,天云武府挑选弟子极为严格,就连里头清扫门房的杂役弟子都兴许有令人称道之处,更何况是这正式的外门弟子,若非天赋上等并且从小勤学苦练的修士,根本过不了那入门测试,眼下让凌雪这半路出家的修士与人家相比,无异于令一身稀烂武器的匪兵与披甲带剑的官兵一较高低,根本没有丝毫的赢面可言,凌雪的一身天纵之才怕是要葬送在此,就算是那唐古没忍心辣手摧花,最后本应前途无量的大小姐也只能做那失却自由的笼中鸟金丝雀。
江行远紧紧抿着嘴,闭上昏花的眼睛,面露痛楚自责。
电光骤闪,雷声轰隆震耳,将他的思绪戛然打断。
大雨愈发不要钱的洒下。
阮三与他那异姓兄弟还真不是亲兄弟,如今看到牛二悲惨模样,他除了升起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惊恐外,却是没能再生出多余的感觉,平日喝酒时的豪言义语此刻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若不是唐古还在这里,他都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溜烟离开远处那一位玉面罗刹,肚子里头早悔得肠子都青了,谁知道这凌家大小姐是怎个情况,前一天还是规规矩矩的小麻雀,怎么今天飞上枝头便是凤凰了,他将他那没读过几个大字的脑袋想破也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真他娘的不讲理。
唐古神情冷然,目光中却充满着一种唯有见到稀世珍宝时才会迸发的炙热,对于牛二的遭遇他没有丁点儿感觉,他如今唯一的想法,便是要将这只不讲理的凤凰给狠狠压在身下,掰开她那充满爆发力的白皙双腿,欣赏她那张英气蓬勃的俏丽面庞上露出的屈辱痛恨,然后肆意玩弄,待到她身体出卖内心开始溪水汩汩的时候,将她骑在身下,这时再看她娇啼婉转,一点一滴享受她从百般抗拒再到千般顺从的美妙变化。
不论如何,最后她都会心甘情愿的跟在自己身旁作为一房侍女。
就算她真是钢板一块,他也要教她变成绕指柔。
唐古目光平静,把所有的欲念都化作此刻剑鞘中缓缓划动的锋锐摩擦声音,雨水连成线,自剑鞘底端不断垂下,骤然寒光一闪,比天边的电光还要令人心惊耀眼,他将长剑端的笔直,任雨珠在上面欢欣雀跃,指着远处的少女,说道:“你若现在跪下求我饶命,并随我一同回府,我会根据你日后的表现,考虑是否将你收为正房。”
从未被利剑当面指着的凌雪只觉这一刻像是被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紧紧盯着一般,全身上下都极为不自在,忽然之间,她也想到了自己有一把剑,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剑,两世将近二十载都未能令其出鞘的剑,号称破尽千军镇压诸天神魔的剑。
破军剑。
下意识的,她的青葱玉指触摸到了剑鞘。
一瞬间的触感,比漫天倾下的雨水还要冰冷,然而在这样沉寂到深渊之中的冰寒之中,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火热在掌间燃烧起来,灼烧着她经脉中流转的丝丝缕缕凝脉境元气,连通四肢百骸,令她胸腔中都充满了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
她所料不差,推开仙门之后,便能够利用这个世界修士所用的元气来祭献古剑,从而令她将其拔出。
只不过,在箭到弦上的此刻,她却犹豫起来,因为她发觉若是要拔出这柄破军剑,必然要抽空她的所有元气。
她倒不是担心孤注一掷之后仍然杀不死对面这个纨绔,反而正是担心一不小心真将这个纨绔给失手杀了,要为周遭的所有人摊上弥天大祸而犹豫徘徊。唐古并非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庞然大物,天运第一武府,唯有光脚的才不怕穿鞋的,她对这个生活了两年的村子已经有不少感情,并不想因此让这个朴实的地方沾染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是是非非。
唐古注意到了凌雪摸剑的动作,嘴角掠起一抹轻佻的冷笑,他是剑修,被武府认可的剑修,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凌雪对剑的生疏外行,只怕悬在腰间上的那一把黑鞘利剑从来只是被这个貌美大小姐作为华饰自己英气的摆设,如今之所以终于想起腰间利剑,只是在自己施加的压力下不由自主的应激反应。只不过一个连剑都不知道怎么用的门外汉,在从小便开始玩剑练剑、任何基础剑招都能做到信手拈来的自己面前使剑,不是班门弄斧是什么?
本来也没准备看到凌雪这匹烈马胭脂轻易下跪认命的唐古傲然的骑在千里白马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凌雪,淡淡说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妄图在我的面前动剑,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会平白辱没了你手里的剑。”
凌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独立,她浑身湿漉,雨水顺着鬓角与黑鞘滴下,湿透的青衫紧贴凸凹有致的身躯,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诱人妩媚的味道。
吴大柱望着站在自己身前这道仿佛是风雨中最迷幻一角的青衫身影,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嘴唇微动,想起了这个女子没日没夜修炼的场景,她锲而不舍,手上的茧子蜕了一层又一层,每天还要忍受剧痛用极具刺激性的辛草敷抹伤处,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交织浮现,她两年如一日的拼命,图的是定然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寄人篱下当一房禁脔,她不该就到此为止,心念至此,他没来由突然涌出一腔沸腾热血,扯着嗓子在滂沱大雨中大喊道:“凌雪,你对我说过,你向往策马江湖道,一剑任平生的快意江湖,他一个武府外门弟子算甚么东西,凭什么教你做任他玩弄的金丝鸟,凭什么要你对他卑躬屈膝?你若不愿,一剑杀了便是!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贼老天都不敢收我卧龙村,他一个天云武府又能如何!”
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