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破晓时分,遥远的东方天际开始泛白,晨曦徐徐拉开了序幕。
“全旭,全旭”,拓跋珪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大帐空无一人,高声呼喝。
长孙肥进帐行礼,从容道“公子是说那个汉人小子吗,我让他去打水了”。
拓跋珪闻言面含愠怒,他根本不信长孙肥的说辞,冷冷质问道:“你不会把他杀掉了吧”。
长孙肥初时并没有将拓跋珪的话放在心上,此刻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寒意,心生恐惧,当即拍胸解释:“进了鲜卑人的大帐,就是鲜卑人的朋友,我长孙肥断然不会做下那等恶事”。
“我这便将他带回来”长孙肥语毕,仓皇逃离。
拓跋珪这才褪去面上不虞之色,同样,长孙肥的擅作主张也令他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诚然,君臣之中如刘备、诸葛亮,苻坚、王猛皆是相得益彰;但更多的还是如同韩非所言,君与臣是利益关系。
今日,长孙肥的擅作主张令他感受到自己的权力在被挑战;权力面前,拓跋珪可不会顾念旧情;他也不会容许身边出现伊尹、霍光这样的权臣。
然而“人主之患在莫之应”,眼下,拓跋珪还是要依赖长孙肥。
这一刻,他像是真正明白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含义:人们只看到君王杀掉功臣,却没有看到君王无数次的忍让。
拓跋珪心中暗暗将整改军队这件事提上日程,也下定决心要将手下的侍从培养成未来的军官团。
两月以来,他已经结合时代构思出了一套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二伍为什,设什长;五什为屯,设屯长;二屯为队,设队率;五队为僮,设僮将;五僮为校,设校尉;五校为军,设将军;二军为卫,设大将军。
洗漱完毕,拓跋珪缓步走出大帐,和煦的日光撒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宛若神人。
这时王霸也收拾好行装,来到拓跋珪身前:“拓跋公子,我是特意来辞行的”。
拓跋珪笑着表达了美好的祝愿与长久的承诺:“祝先生财运亨通,拓跋珪的大帐永远为你打开”。
看着对待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的拓跋珪,王霸心中五味陈杂,他自认阅人无数,这一刻,端是看不透这个六岁的小童。
王霸终究还是带着疑惑远去了;而拓跋珪,也再次见到了全旭,他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拓跋珪既没有质问他为何离开大帐,也没有责备他不告而别,只是牵起他的手,郑重道“往后不要离开我十步以内”。
全旭心中已经认定了拓跋珪,当即站立在他的身后,如同一颗挺拔的白杨。
“我带你去拜见我的母亲,她是全天下最……最……”拓跋珪一时间竟是找不到形容贺兰明月的词语,总之,母亲是他心中最在乎的那个人,是他生命中最亮的那道光。
二人来到贺兰明月帐前,拓跋珪轻呼:“孩儿敬叩母亲安康”。
旋即,贺兰明月出帐,手牵刚满四岁的拓跋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