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外间天色仍旧漆黑一片,大梁的皇宫已从沉睡中开始苏醒。宫女太监们陆续起身,粗使宫人开始清扫。
凤仪殿的洞房外,随着林薇陪嫁入宫的紫苏领着碧,同本就是宫中派来的夏荷并夏木,一起站在寝殿门外守夜。
四人一夜未歇,此时眼中已有些疲倦,但精神尚好。她们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自然是主子越受宠她们才能过得越好。昨夜寝殿里的动静,她们在外头是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的,面红耳赤之余,也为主子开心。
但是眼瞧着天色渐渐微亮,立着的西洋钟已是指向卯正了,寝殿里还没有起身的动静。今日还要去拜见上皇并祭祖,再不起身,可就要晚了。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当不当开口叫起。
实则洞房里头,萧纪已经醒了。皇帝因要每日上朝,他素来寅时便要起身的,已早就养成到点就醒的习惯了。此时一直没动作,不过皇帝大婚有三日婚假,不必早朝。
这一夜过得叫他格外满意,此时见林薇还沉沉睡着,也不叫醒,只起了心思想好好瞧瞧他的皇后。
寝殿烧着火龙,门帘也厚实,因此屋里并不冷。两人赤着身子还交缠在一起,他的一只胳膊横在她腰身下,她的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一头浓密的青丝大半堆在他肩膀处,几缕调皮的发丝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在撩拨他的胸口。她则是一只胳膊压在身下,另外一只搭在他的腰腹上,两人的四条腿也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交缠着,竟就这么黏糊的睡了一夜。
萧纪没动,只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拨开她搭在脸颊上的发丝,露出光洁秀气的额头。她的眼睛还闭着,让他想起昨夜动情时她眼尾的嫣红。此时自然已经消退,只是留下一行淡淡的干涸的泪痕,让萧纪不免弯了弯唇角。
她的睫毛生得密又长,乖巧的阖着像蝴蝶停止煽动的翅膀。鼻梁有些高,鼻头圆润,一张樱桃小口红艳艳的似乎还有点肿。她肌肤白皙,但像是过于细嫩,以致于在颈项,肩头、以及半掩在被中若隐若现的胸口处,以及可以想见的被子下的身体,散落着青紫的吻痕,以及他情动之时难以控制力道留下的指痕,叫萧纪看得有些怜惜又有些眼热。
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去,胸膛上的吻痕遍布,一道微红的抓痕从肩头横亘过胸口,肩胛上还留下了一枚小巧的齿痕,不算很深,但是尚未消退。他瞧着胸膛上睡着时显得分外乖巧的人,不由低笑。
低下去亲亲她额头,真像只小野猫。平日里收敛着利爪,看着乖巧又温顺,但若逼得急了,她不但会挠人还会咬人。他想着她昨夜被他逗弄得急了,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骑上来的样子,就觉得可乐。
他不缺女人,从前在府邸时候不缺,如今登基后更不缺。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也没人像她这样大胆,羞涩稚嫩也掩不住直白热烈。
怀里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睁开了一条缝,有些迷蒙的看了看他,然后就又闭上了。萧纪看得好笑,索性也不去叫她,只看着她作何反应。她又眯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问道:“紫苏,什么时辰了?”
“卯时。”接话的人不是紫苏,是萧纪。
“哦。”林薇还迷糊着,她哼唧了一声,在被子里扭动了两下,手也跟着划动像是在摸索什么。忽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才反应过来刚才回应她的不是紫苏,而是熟悉的男声。她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看向光裸着被她半边身体压着的萧纪,尾音打着旋儿的上翘:“皇,皇上?”
萧纪十分体贴的点点头:“是朕”。
昨夜的种种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林薇立马就完全清醒了,然后也很快就意识到两人现在正是肉贴肉的纯天然状态,然后她的手似乎还抓着的一个她的脸色瞬间爆红,迅速放手便要爬起身。
被子滑落,她才抬起的身体马上重新趴回被窝,睁着眼睛瞧着萧纪。对方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对劲儿了,在林薇涨的通红的脸色中,萧纪意味深长的笑道:“皇后不要急,早上要祭天,还要去拜见父皇,我们可以等下午回来再继续。”
林薇张口结舌,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冷酷面瘫竟然还有这样耍流氓一面,选择性遗忘了昨晚被某人啥啥啥时候诱哄着做的种种事情了。
到底还是新婚第一日,脸皮儿的厚度还没能经得起这样的锤炼,林薇在萧纪戏虐眼神中生出一种百口莫辩的感慨来,她索性把被子一拉,耍赖皮似的把整个人连头都罩了进去,在萧纪的大笑声中,闷声道:“皇上先起身吧,然后再唤紫苏进来伺候我起身。”
萧纪不肯如她的愿,笑道:“你我新婚,这头一日不该是做妻子的要表现一下,起来伺候我这个做夫君的穿衣,以示自己的贤良淑德么?”
林薇只当没听见,趴在被窝里装死。萧纪也耍无赖,就躺在床上不动。外间紫苏等人终于听见寝殿里有了动静,心里一喜,夏荷扬声在外头道:“皇上、皇后娘娘,要奴婢们现在就进来伺候起身么?”
萧纪不答话,外头又问了两遍,林薇无奈,只得钻出被子,露出一颗头在外头,道:“不必了,把衣裳放在架子上,抬两桶水进来,我和皇上要沐浴。”
萧纪挑挑眉,道:“你不让她们进来,皇后是要亲自伺候朕沐浴么?”
林薇白他一眼,她自己的男人,能不叫别人瞧见自然是不想别人瞧的。于是不答话,只等外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紫苏轻声回道:“皇上、皇后娘娘,热水和衣裳都已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