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朱厚煜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人够狡猾、够凶残、也够有野心,更重要的是、朱厚煜身上有种捉摸不透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追随于他。
朱厚煜取下祝先腰里的手铳和腰刀,将它们郑重其事地交到邓元飞手里。
“是要给那个人卖命、当一辈子吃剩饭的野狗,还是当我的亲兵、去博那一线前程?不管你怎么选,我都陪你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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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朱厚煜正端坐在桌案之前、一页一页仔细地阅读着面前的档案,雨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吃着冰镇葡萄、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小腿,百无聊赖地看着专心致志的朱厚煜。
祝广昌那副身体受损严重,他本就被邓元飞关在地牢里硬生生折磨了三天,朱厚煜又拖着那样的躯体带着李荣山打生打死、肩膀上还挨了一发火铳。
这已经不是朱厚煜想不想的问题了,那副身体必须休息一会儿、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恢复的时间,否则很容易落下终身残疾。
正好他也需要时间理一下自己的计划,李荣山和邓元飞更是需要提前把细节交代清楚,暂时让那具身体歇上一两天吧,这段时间就集中精力处理一下大号手上的事情。
就在朱厚煜盯着档案上“渔盐”一词若有所思时,他的贴身太监费瑛悄无声息地快步小跑进来,见朱厚煜看向自己才满脸堆笑着开了口。
“陛下,首辅大人在外面求见,您要见他吗?”
“张居正这时候来找朕做什么?新朝的年号有这么快商议出来吗?”
听到张居正要来见自己、朱厚煜的眉头不禁皱了皱,顾命三大臣中,高拱已经被赶出了京城,高仪又是个张居正言听计从的货色,现在的朝堂已经从事实上被张居正把持。
要论贯穿大明中后期始终、知名度最高的政治事件,无疑是“党争”二字。
嘉靖一朝张璁斗杨廷和、夏言斗张璁,严嵩斗夏言,徐阶斗严嵩,高拱斗徐阶,张居正斗高拱,浙党王锡爵斗张居正,其后就是东林党赵南星斗浙党王锡爵。
各个派系之间纠缠厮杀的阴云始终笼罩在朝堂之上,张居正、徐阶这种力压群臣的首辅活着还好说,一旦那个能压服各个派系的强人死去,等待着大明的就是永无止境的内耗,而大明最终将被这些派系生生拖死。
天子当然不愿意看到大明在永无休止的党争、内耗中山河日下,但一个能力压群臣的强人首辅显然是更加不能接受的。
皇权遵循着与世俗完全不同的逻辑,像张居正这样权势膨胀到了一定地步的大臣、他忠诚与否并不重要。
依附他的人那么多,难保就没有两个想混那“从龙之功”的反骨仔,王莽和赵匡胤造反之前谁看得出他们是反贼?
手下把那身明晃晃的龙袍往他身上一披、他自己的想法还重要吗?最起码,朱厚煜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堵在一名臣子的忠诚上。
这种人只要活着,就是对皇权的一种威胁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