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一路抱着我飞回皇宫,他的幻术在帮我迅速地修复我的容貌。
我能感受到自己慢慢恢复了卫寿的样子,但是身上的伤口却没办法恢复。
杀戮之神留下的痕迹,真是非同寻常。
我轻轻拦下了他的手,笑道:“这就够了,现在这样回去也很应景儿。”
极乐:“……”
“随我们出来的人马呢?”我问。
极乐停了一下,还是答道:“杀掉追杀卫伋的那帮人马本还有大半,但是……”
“都被雌雄杀神杀了是吗?”我脱口而出,看着极乐点头,又问,“那庆克呢?”
“我已命人关了起来,他倒是无异常,只是这里被招募成了杀手,才会出现在那里。”
“极乐。”我轻轻唤他。
“嗯?”他人没停下,但是声音很稳。
我问道:“保护我变得这么麻烦,你有没有后悔跟我订立契约?”
“现在后悔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他倒是波澜不惊,“脾气最差的神都已经得罪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极乐真是又冷静又可爱。
进城的时候,以免引人注目,我们开始转为步行。
大路上一阵喧哗,迎面正看到卫伋策马奔腾而来。
他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下马冲到我跟前:“你没事么?我以为你……”他话出口又转而看到我脸上犹在的伤口,一时失语了。
“我倒是没有性命之忧。”我笑了笑。
卫伋脸上略有欣慰之色,略松了口气,转而道:“你回去好好呆着,不要声张。我要进趟宫。”
“都到此时了,还要进宫么?”我轻轻地问。
“王对我猜疑甚深,我只恐会连累你母亲。我主动去请罪,必护得你母亲平安。”
卫伋果然还是那个卫伋啊,幸好我的准备还有点用场。
“急子哥哥,”我叫住他,“我知道不能改变你的主意。这个平安符还请你收下吧。也算成全弟弟的一点心意。”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攥在手心,对我略一点头便纵身离去。
卫伋出发的同时,我和极乐也悄悄领了安排在朝歌的两路人马在宫墙外候着。
然后我和极乐先悄悄潜进宫里,从旁观望。
卫伋一路径直进入皇宫,临到宫门之下却变得踟蹰不定,他徘徊了一阵,还是直接去了宣姜的宫殿。
“倒还没有傻得不可救药。”我叹道,“不过也没什么用。”
“你说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带宣姜离开?”极乐看向我,看似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有一丝期待。
我笑了:“他们若是真得离开,你准备把幻境一直撑下去,让他们一直活在幻境里么?”
极乐似没听出我在开玩笑,垂下眼眸望着下方的楼宇,道:“若是小心计算一下能量,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下反倒是我愣住了。
这天的阳光很是灿烂,我们身上沾着血,显得有些狼狈。但是此刻我看着极乐有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年轻的脸庞上,仿佛看到了一丝神的悲悯。
这真是讽刺呀,今日。
我在神的脸上看到了杀戮和残忍,却在妖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和悲悯。
卫伋看到姜柔玺的时候,姜柔玺正怔怔地看着那支染了血的白旄。
东西自然是我送去的,血却不是卫伋的。
只不过姜柔玺不知道这件事情。
当他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神有些空旷,眼泪却恍然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来做什么?”她说。
“想来看看你安否?”他答。
“我是问你回来做什么!”她拂袖猛然站起,“死里逃生还要再来送一次死么。”
卫伋异常平静:“我昨日被提醒了一件事情。若我已遭怀疑,危如累卵,你又如何能安然无恙?”
他上前一步,看着姜柔玺微微颤抖说不出话的样子:“我应该早些把你送出宫去的。”
姜柔玺的声音有些发颤,眼中却像黑暗中燃起一缕星光:“你愿意带我走了?”
“我……”卫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萱草花果然是扰心心神,瞧瞧爱妃都在在说些什么胡话了。”
卫宣公悠悠然踏步进来,身形有些佝偻迟缓,却不犹豫。
跟着他进来的是两排兵士,快步将这里团团围住。
“伋啊,本王不是派你去出使齐国。你还不出发,却在本王的爱妃处做什么?”他悠悠然坐了下来。
卫伋跪了下来:“儿臣特来向父王请罪。儿臣见疑于父王,必是儿臣德行有失。不能及时为父王排解烦忧,是伋的过错。”
宣公漫不经心地撑着脑袋:“太子言重了。太子一向勤政爱民,广有美名,何罪之有?”
卫伋叩首道:“儿臣今日也是带着向父王请罪之心归来,若伋能以一死解父亲烦扰,伋请就之。”
听至此处,极乐轻轻叹道:“卫伋抱着必死之心回来,他怕是用不上我准备的永恒幻境了。”
我看着极乐怅然若失的惋惜神情,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宣公叹道:“太子这是责怪本王不仁,要逼死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