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遥讪讪道:“可是师叔已经知道了。”
“哦?那没关系。”方棋落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笑容中透露着一丝八卦。
被他这过于自然的反应惊了一下,路知遥结结巴巴道:“师,师尊你怎么......”
“为师还没老到耳目失明,”他拍拍她的肩,“你此番离开,不等谢兄回来与他商议?”
路知遥思虑几番,道:“不了,明日便是外界开放之日,我若不走,又得等上三月了。”虽说谢康得了司南的令牌,可随意出入内外结界,但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还未可知。
忽然,门外传来玉石坠地之声,二人皆警觉道:“谁?”
另一边,路知遥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正在银羽军的“护送”下,由云出向南荒进发。出了北陵边境,便是群山万壑、湿热难当的百濮,不过,这里现在也是北陵的领地了。
山路崎岖,北陵若坐在并不舒服的马车里,脸色惨白——她今日水米未尽,却已然吐了三回。
北陵川掀开轿帘:“五王姬身体不适,休息会儿再走吧。”
小兵不敢擅作主张,请来了满脸不耐烦的总兵,后者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着格外瘆人,他道:“陛下有令,需在十日内送王子与王姬到南荒,不得有误。”
由于百濮血脉的关系,北陵川五官棱角分明,眼眶极为深邃,一双凤眼微微上扬,左眼眼尾有一小块红色胎记,撞似羽毛。这样清冷的长相,即使是苦苦哀求,也抹不去天生的几分傲慢。
他取下头顶的白玉发冠递予刀疤脸,如墨的发披散下来,削减了几分凌厉:“将军,有劳了。”
白玉发冠成色极好,刀疤脸满意道:“原地休息!”
北陵川扶起姐姐,温声道:“阿若,下车透透气吧?”
北陵若虚弱地点了点头,在弟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迎面吹来一阵凉风,顿时好受了一些:“阿川,你怎么把四姐送你的发冠也给出去了?”
北陵川沉声道:“不然呢?难道要拿母妃的东西来换吗?”
墙倒众人推,这一路上,随行的银羽军打定了主意要在他们身上狠狠捞一把,只要他们提要求,不论大小,都得拿金银来换。戴罪之身本就没什么钱财,又经此番搜刮,二人身上只剩下俪妃生前送给他们的玉佩了。刚刚送出去的发冠,是北陵珂在北陵川冠礼上赠予他的。
然而如此珍贵的礼物,并没有换来太多的喘息机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刀疤脸便催着他们上了马车。说不清又赶了多久的路,车队才堪堪停在一座破败的府邸前。曾经门庭若市的太守府,如今人去楼空,破败不堪,倒是像极了他姐弟二人的命运。
北陵川皱眉道:“前几日不都住的客栈吗?”
“六王殿下,您是百濮人,应当知道这儿比不上北陵繁华。”刀疤脸扬声道,“况且这一路上您二位的吃穿用度已然快耗尽了饷银,还有四天的路要赶,您就忍忍吧。”
“你——”北陵川目光阴鸷,双手握拳,积蓄的愤怒与悲伤即将倾盆而出。
北陵若拉住他的手,劝道:“算了吧。”
刀疤脸留下几个护卫后,便领着其他兄弟喝花酒去了,反正落魄凤凰不如鸡,造反的罪名一旦扣上,他们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
“咳咳......”府邸内部要比大门更加破败,屋内到处都是蛛网与落尘,北陵若一进门便止不住地咳嗽,放下包袱回头一看,北陵川正阴沉着脸立在门外。
他素来有洁癖,前几日的客栈条件虽说差了点,但至少是干净的,如今这么间脏乱的屋子,他说什么都不愿落脚。
北陵若知道弟弟受不了凌乱,道:“你先在院中一等,我把房间打扫一下。”
“你身体不舒服,叫门口的护卫来扫吧。”
“我们还有东西跟他们换吗?”北陵若苦笑,随后提了个木桶离开了,这院中没有水井,她得走上三里路,到镇外小溪打水。
一路上,两个护卫一直跟在她身后。
行至溪边,天色渐晚,北陵若身娇体柔,一大桶水对她来说太重了,刚想求助那两名护卫,就见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二位......军爷,能否帮我提一下?”北陵若紧张地握住木桶,连连后退。
满脸横肉的护卫不怀好意地笑着:“只要王姬好好伺候我们哥俩,提一百桶水都没有问题。”
“来吧!”高瘦的那个一步步逼近,夺过她挡住身子的木桶,一把扔向河滩。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王姬!来人呐——”北陵若惊恐到了极度,渴望神兵天降,可这小镇郊外,哪里有人的影子?
两名护卫进一步靠近她,不屑道:“王姬?您现在还算哪门子的王姬?乱臣贼子,睡了你算看得起你!”
“救命啊!”北陵若连连后退,不慎跌落进溪流中,尾骨硌在石块上,疼痛不已。更要命的是,她的衣衫被溪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引得那两名登徒子更加眼露青光。
就在她彻底绝望,打算抡起巨石砸向自己之时,一支玄铁箭精准无比地射倒了满脸横肉的护卫,一眨眼的功夫,高瘦的那个也随之倒下。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身披银甲的白虎军主将从汗血宝马上一跃而下,将惊慌失措、眼尾带泪的北陵若扶了起来。
他取下披风替她细细围上,温柔又心疼道:“臣来迟了,还请王姬恕罪。”
而后,他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转身对紧随其后的士兵道:“把这两个杂种拖下去,剁烂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