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王,是为了救万民于水火,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让无辜之人受牵连。”
“无辜?你是主子她是奴才,她的命都是你的,为你而死有什么无辜的?”
“可若不是她,现在躺在病榻之上昏睡七年的就是我了。母妃,您不是常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吗?让她送命,就是母妃您的报答方式吗?”
“啪”的一声,容妃扇了他一耳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要当王的人,怎能如此感情用事?论读书,你读的圣贤书有北陵川多吗?他怎么就没你这么迂腐呢?”
“或许,六弟比我更适合做王。”说完,北陵琰掀帘而去。
见哥哥带着巴掌印气冲冲地出来,北陵珂赶紧围上去,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北陵琰就大步流星地走了,怎么喊都喊不答应。
她又打算去问母妃,可刚掀开布帘,里面就砸过来一只茶盏,要不是她闪躲及时,就该打着她小腿了。
“母妃,是我,阿珂啊。”
“滚!”
另一边,北陵川拔出百濮王腰间剑柄镶着红宝石的匕首,一刀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猩红的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弄脏了北陵王刚赏给俪妃的地毯,也溅在了北陵川的衣摆上。
“舅舅与母妃以后就省省心吧。我不仅要王位,我还得要得正正当当,叫所有人都心悦诚服。”说罢,他将匕首随意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出了俪妃的营帐。
“竟然是父王?”北陵珂手中拨弄碳石的铁钩一下子滑落在地,将地毯烙出一个小洞,也许王室亲情就如同这蚕丝地毯,看着华丽无比,实则不堪一击。
“那二哥可知,父王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灭百濮,仅仅是为了领地吗?”
北陵琰避过她的目光:“没错。”其实他知道其中的恩怨纠葛,只不过那真相太过沉重,他将永远让它烂在肚子里。
八年前,当北陵长好明明知道阿珂喜欢南应寻,却还是答应了和亲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印象中,长姐也并非一直如此冷清,这一切,都始于一场重病。
于是,他召来了当年为长姐诊治的王太医。
那天,屋内的碳火也是这般旺盛,北陵琰腿上披着银白狐裘,却还是暖和不过来。自从腿受伤以后,他愈发畏寒了,喝下柳儿端来的姜汤之后,总算是感受到一股热乎劲儿了。
他拿丝绸帕子擦了擦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不咸不淡地说:“王太医曾说过,要唯本王马首是瞻。如今本王已与王位无缘,想来王太医这话,应该是作废了吧?”
王太医跪在碳盆旁,本就热的不行,又听见这话,瞬间出了一背的汗:“臣不敢违背誓言,方才所述,句句属实啊殿下!”
“句句属实?”北陵琰面上浮过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扔给他一沓纸,“王太医还是先看过这些再做回答吧。”
打开一看,王太医立马脸色大变,磕了好几个响头:“殿下饶命,臣只是一时糊涂,日后绝不会再犯!”
“王太医任太医院院首数十年,兢兢业业,就算是倒卖些药材赚点体己钱,父王应该也不会责怪吧?”
王太医倒卖宫中药材一事,经手的小太监正是北陵琰的人,这份供词,无疑是他的催命符。
“殿下饶命!微臣的母亲整日缠绵病榻,药石费用不菲,臣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啊!饶臣一命,臣当牛做马也会回报殿下的!”
“本王用不着你当牛做马,你只要告诉我,大王姬当年,到底身患何疾。”
“这...”王太医面露犹豫。
从他的神色来看,北陵长好当年绝不是患病这么简单,北陵琰眯了眯眼:“王太医既要效忠本王,就应当相信本王是个嘴严之人,否则,这供词......”
“臣说!”说与不说都是大罪,王太医决定豁出去信他一次,“当年,臣被召去景阳宫,并非是为大王姬诊治,而是,为陛下。”
景阳宫曾住着先王后梁芙蕖,算算日子,北陵长好得急病的那日正是梁王后的忌日。
“父王?父王所患何疾?”
王太医咬咬牙:“陛下中了合欢散,手臂上还被簪子划伤了。”
合欢散?!
脑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打通了,将北陵琰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他习惯性地想要站起来,腿却毫无知觉,只得大力捏住轮椅的扶手。
梁王后的忌日,长姐与父王定会一同祭拜,如果父王中了合欢散,那手臂上的伤,必是长姐情急之下划伤的......
北陵琰不敢再想下去,时至今日,他总算明白了为何长姐自那日之后便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了。
“那合欢散......”北陵琰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谁下的?”
“臣不知,陛下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若不是他研制的药对北陵王的偏头痛有奇效,估计早被灭口了。
“今日之事,切不可再对第三个人提起。”
王太医连连点头,就算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到处宣扬王室丑闻啊,他小心翼翼道:“那这供词?”
“捡起来,扔碳盆里吧。”
后来,他才知道,梁王后的忌日,也是俪妃的生辰。一向心高气傲的宠妃气不过,便在父王的晚膳中下了合欢散,却没想到他还是去了景阳宫。
大概从那时起,父王就对俪妃恨之入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