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公公在大厅稍等,待苏愉梳洗一番后随您进宫。”
年轻的太监点了点头,谦和道:“苏小姐不必着急。”
从大堂走回院中,苏愉一路在想到底穿什么,她衣裳不多,能穿进宫的正装更是少之又少,想了半天,还是上回进宫参加春宴的那套翠绿锦缎绣云纹罗裙吧,也就那一套算拿得出手了。
如是想着,她叫红鱼去衣橱翻出那套罗裙,只穿过一回的衣裳自然如全新一番。
红鱼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欣喜道:“小姐,这套衣裳很是有些好看呢,快换上吧!”
苏愉点了下头,红鱼动作快,三两下替她把衣裳换好,又给她梳了个垂鬓分肖髻,髻间钗一只嵌珍珠的翠玉流苏钗点缀,略施粉黛,一张美人颜露于眼前。
红鱼观之心中暗赞,面上更是十分得意:“小姐,快看快看!”
苏愉是不待任何期待的,这套衣衫上回穿过的,是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她皮肤黝黑,再好看的衣裳都会被自己衬地黯淡无光发挥不了作用。不过瞧着红鱼这么兴奋,说什么也要鼓励几句的。
嗯,暗暗自语,她已经准备好看镜子的时候假装惊讶一下,逗红鱼高兴。
略微抬眸,菱花镜中,舞勺之年的少女双颊微丰,稚气未脱。可眉眼间已露清丽秀婉,此刻双眸圆睁,红唇微张的惊讶之态更为其添了几分独属少女的灵动。
苏愉眼中止不住惊讶,双唇微微颤动:“这……这还是我吗?”
红鱼咧嘴一笑,肯定道:“当然是啊,奴也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好看呀!”
双翠适时插嘴:“小姐五官底子本就不差,再加上这些天来都在房里养病,肤色变白,又施粉黛修饰,自然好看。”
“我变白了?”苏愉怀疑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臂的颜色,似乎是没有以前那么黑了,可也算不上白。
红鱼疑惑道:“小姐变白了?奴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样子,好像是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双翠十分肯定:“是变白了许多,只是你一直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看不出差别。”
说到最后她声音细微的低落下去。
这些天苏愉和红鱼主仆两个形影不离,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双翠难免就有些吃味了,只是她性格隐忍,不会明显表示。
苏愉却灵巧地捕捉到她内心的不悦,夸赞道:“还是双翠细心,待会儿进宫,就你陪我去吧。”
“啊,奴?小姐不让红鱼陪您吗?”她难以置信,进宫这样的好事小姐会叫自己?她不是只喜欢红鱼的么,居然会叫自己。
红鱼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会察言观色,这些天自己和小姐关系走得近,双翠姐姐难免失落。
十分伶俐地去搀双翠的手臂,小孩一般地撒娇道:“呀,小姐这是喜欢双翠姐姐不喜欢奴了!不过没事儿,反正奴笨嘴拙舌的,要是进了宫说错话怕是少不得一顿好打。双翠姐姐进宫倒算是正巧在帮我呢。”
进宫这样的事,作为奴婢是想都不敢想的,皇宫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穿金戴银尊贵非常的人啊,双翠内心隐隐有些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低头看着匍匐在她手臂边的红鱼,神色淡漠:“你还知道你嘴笨的,可竟也不见你改过一回。”
红鱼笑着吐了吐舌头,撒娇般道:“哎呀,双翠姐姐你们都要走了,就别念我了嘛。”
临走时,苏愉目光扫过八仙桌上的褐色刻红纹的食匣,心下纳罕:“秦嬷嬷忘记收食盒了?”
不该啊,以往她喝了补药秦嬷嬷就会把食盒带走的。
双翠解释道:“今儿晌午帐房那边叫大家伙支月钱,以前大伙儿是直接去辉雪院由夫人亲手发放的,如今要跑到南房那去,许是秦嬷嬷着急了,忘了。”
红鱼一把拎起食匣,朗声道:“没事儿,奴现在去把药盒送去秦嬷嬷处。”
……
云江阁这些天来了一个怪客。
每日雷打不动的辰时来,夜晚亥时离开,一来就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若不巧被人坐了,他便从衣袖里掏出几只碎银与人换位置。
然后点上一壶清茶,坐上整整一天,话也不说,事也不做,就靠着窗一双眼望着底下人流涌动的大街。
这奇怪的行为惹得许多来吃酒的客人好奇发问,问后才知这怪人原是在等他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