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李家不在盐林,在更南方的姑州。
甄舒对外祖家的记忆都在过年时的短暂相处里,母亲事情诸多,很难脱身,小时候外祖母还常叫人接了她和是三哥去家里玩,只是她年事已高,加之孩子们也长大了,去外祖家的次数也就少了。
姑州是比盐林更温柔的所在,是真正的鱼米之乡,吴侬软语化人心,盐林客商云集,早被淮北同话,会说地道江南口音的人少之又少了。
李家和甄家不同,盐林甄家是甄佑财离开洛城甄家后发展起来的,李家却是姑州世代扎根,林立不到的世家大族。
李家不仅有从商厉害之人,也有入朝的翰林大儒,只是前些年卷进了一桩贪墨案,李家元气大伤,如今韬光养晦,将大般人马都抽回了姑州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这只大骆驼没有瘦死,只是潜伏起来休养生息了。
李家像一颗成长了百年的大树,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即便是当初的洛城甄家,也绝非李家的对手。
当初选择将嫡女李氏嫁给洛城甄家二子,也是为了推掉与朝官的联姻,不想被拖进另一个漩涡里,才会下嫁李氏。
只是甄家得了便宜还卖乖,迎了李氏进门却不曾善待她,李老夫人也就是甄舒的亲外祖母当初险些气厥过去。
这些年若不是李氏从中周旋,李家对洛城甄家绝不会心慈手软。
可以说是李氏维持了几家之间的平衡。
此番甄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李家出手援助,倒也是常理之中。
“你外祖母在信里说,若是情况不妙,就把你们几个孩子都送去姑州,有李家在,看谁敢撒野,只是我不放心,你外祖母到底年事已高,我担心她心里不济,拖累了她老人家。”
外祖母刘氏是位和善的老人家,膝下八子三女,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成才的,从没出过倒行逆施违背纲礼之人。
不过甄舒也知道,她之所以觉得外祖母和善,也是因为她和外祖母之间的血亲关系,李家能有长远的经营,刘氏怎么可能真的是个纯善之人。
就像母亲李氏,她将甄家打理得妥妥当当,能让父亲在外安心办事,也是因为李氏有手段有脑子,否则甄家也不可能再短短二十年就能有如此成就。
可以说,盐林甄家的甄氏钱庄是商界公认的奇迹,也可见甄佑财并非表面上简单。
每个人都有他的独到之处,甄舒从来不会从表面上看一个人如何。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甄舒站在江浦院的檐下,看着天井里的一洼鱼池,莲叶青青浮于上,风雨欲来,四方天上,有乌压压的云层。
不知为何,她有种感觉,甄家的平静生活在大伯父一家到达盐林时就告终了。
仿佛有只大手在暗中操控这这一切,敌明我暗,他们现在很被动。
甄舒觉得,有必要从一个点反击,至少不能一直在明面上行动,不论是甄家添防守还是李家送人,对方有心就能寻到蛛丝马迹,更何况这么多人,不可能真的做得天衣无缝。
天色渐暗,一声雨滴打在天井的荷叶上,接着就是细细密密的雨脚,落在青瓦上,石缸里,也浸湿了南园的檐上苔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