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喜欢植物?”伍肆认真听她说着,似乎颇有兴趣。
“嗯,小的时候在靠近沙漠的干旱地方长大,之后就很喜欢植物很有活力的样子。”
“沙漠也很让人向往,那种一望无际荒凉的感觉。”
“是啊,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亲眼看到的感觉很不一样。我父母的工作关系,我们从小都会接触到沙漠。”
“父母现在都还在那边工作吗?”
“父亲还在,母亲去年已经过世了,癌症。”
“啊……”伍肆张张嘴,忙说,“对不起啊,问到你的伤心事。”
陆一微微笑,摇摇头:“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瓶装茶,翻来翻去好像在研究成分表一样,然后说:“只是错过了最后陪伴的时光,想想还是有些伤感。”
“是在国外没有及时赶回来吗?”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陆一说着,再抬头看那棵玉兰树。
“我和家里联系比较少,总有种不知道是什么隔在我们中间的那种感觉。可能我们都是很倔强的人吧……不愿让彼此看到自己最不堪脆弱的一面。”
她顿一顿,又说:“如果说有什么比较幸运的话,那就是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也少受了些痛苦。”
伍肆没有回答,陆一扭头看他。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眉间微蹙,好像在很用心地斟酌接下来该说什么的样子,让陆一反而想要笑出来:“是我不好,突然间地说了这么沉重的话题。”
“我愿意听你说。”伍肆认真地回答,“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们坐在树下看着这些早春的花,慢慢地交谈,慢慢吃完了他们简陋的晚餐,再慢慢走回家。
“我愿意听你说。”伍肆不知道这句话对陆一来说,有多么重要。不论他当时是出于客套或者是朋友间的真心,都让她十分感激。
***
“你的年假打算怎么休?”寻常无奇的工作日下午,项南发来微信问。
办公室开着窗户,窗外飘散来已经有些温暖的春天的气息。
陆一盯着手机上这条消息发呆,忙问一问同事,才知道自己虽然是第一年来公司,年内却也有几天年假,并且在五月底就会过期。
她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太不仔细,再去给项南回信息:“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而且我才刚知道我的年假快要过期了。”
“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儿心?”项南习惯性地嘲讽了陆一一番,“那刚好,趁着大家都有假期,我们去旅行吧!”
旅行吗?陆一想了想,不论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在澳洲念书的时候,去旅行的次数也都用两只手就能数出来。
记忆比较深的是上大学的时候,她曾和关系比较好的几位男女同学相约去山里游玩数天。
她依稀记得,他们坐了一天的大巴颠簸到山里,夜里住在异常简陋的木屋。景区的食物又少又贵,令他们这些穷学生咂舌。只能买几碗泡面,用开水冲了围在一起吃掉。
小木屋只有一张大床,床铺上有从墙壁和房顶上掉下来的木屑、灰尘、松针,甚至有死掉的小虫,房间里面也没有洗手间。山里的晚上异常潮湿阴冷,大家因为太过寒冷,木屋又很小,于是男生女生全都和衣裹紧租来的军大衣,挤在小木屋主人提供的棉被里一起睡着。
半夜的时候,陆一披着大衣,挤过熟睡的同学,摸出小木屋,去马厩附近的树林里面上厕所。
她从茂密的树林中无意抬头看,被漫天密密麻麻的星和如泼溅开来的巨大银河震撼,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似乎她生来本就属于这座山,和广阔的山林与天空融在一起。整片山林都是黑暗和安静的,只听得见牛马沉沉喘气和狗吠的声音。
她震惊于这样的美景,却终于输给了山中的寒冷,只能匆匆跑回小木屋。
那些同学都是谁、是否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陆一都不太记得了,只有那个夜晚的山林和星空还留着。
“好,你想去哪里?”陆一问项南。
“项北说去M城,春天的北京太干燥了,可以去温暖湿润的地方放松一下。”
“项北也一起去啊?那你们兄妹俩一起出去玩,我就不凑热闹啦。”
“反正你也要休年假,一起去吧。”项南末了又补了一句,“伍肆也一起去的。”
“啊?”
“住酒店的话,他和项北一间屋,我们俩一间,多省房费啊!而且你自己待在家好几天,多没劲啊。”
“这个组合,不奇怪吗?”陆一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是要和自己的领导一起出国去旅行。
“哪儿奇怪?就一堆朋友出去玩,你在心虚啥?哈哈哈。”
“……那就都听你们的吧。”她知道项南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苦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