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婳悠然迎视着杨文华,镇定无比,她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杨文华越是不安,目光流露出的焦急都浮现到脸上了,似乎殷婳继续沉默下去,他能掐着殷婳的脖子直接逼问。
“杨大人是忠臣,本殿欣赏忠贞不屈的人,这个解释如何?”殷婳不紧不慢地说,绕着弯子折磨杨文华,迟迟不肯表明真意。
杨文华捏紧双拳,“忠臣都是有骨气的,我不是忠臣,殿下怕是看走了眼。”
殷婳端起杯盏,拨了拨茶水,“有没有骨气不是看嘴怎么说,越王勾践破吴归,夫差何曾知道昔日趴在地上舔靴的狗会摇身一变成为吞噬他的虎狼?”
杨文华鬓角淌落两滴冷汗,脸色发白,“我得圣人施恩,官居三品尚书,人前人后风光无限,我能有今日全拜圣人所赐,这一辈子甘愿为牛为马报答圣人。”
殷婳嗅着茶水清香,凤目华光微敛,“杨大人确实做到了为牛为马为畜生,确实风光无限。”
杨文华目光一沉,“殿下何必出言中伤于我?”
“牛马不都是畜生么?”殷婳狎昵地看着杨文华,终于露出真面目,“况且,今夜宴席上,杨大人为康将军卑躬屈膝的样子像极了送到砧板上给人宰割的替罪羔羊,本殿瞧着甚是开心。”
“二皇子你!”杨文华终于绷不住了,“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殷婳倾身往前,凑近杨文华,狭长的凤目勾人心魂,“本殿怜惜你啊,谁不想要替罪羔羊,可是这羔羊总得有点脾气吧?何以每次都让康盛在圣人面前春风得意,而烂摊子就交给你来承担呢?你们怠慢本殿不错,可这背后是谁有意为之,你应该清楚。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太监,杨大人还是有法子把他弄死的。”
杨文华皱眉,“殿下言重,杨某从未动过邪念,康将军于我有恩...”
殷婳轻笑一声,躺回去靠着软枕,“那你冒着被北慕川怀疑的危险送本殿回使馆意欲何为?如果只是纯粹询问本殿救你的缘由,你不必冒此大险。”
车厢瞬间安静无声,帘外风雪声细细,马蹄轻踏在石板上,咯咯声响尤为清脆醒耳。
殷婳垂眸品茶,花灯照出的光透过帘子缝隙洒到她白皙柔和的脸上,冷的风雪,冷的亮色,明明是一副极其漂亮柔美的面孔,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清冷凌厉。
杨文华呆愣着望她许久,抬袖抹去额前冷汗,声音沙哑低沉,试探性地问,“无故不施恩,顺昭帝想要你死,想必你早就料到了吧?”
殷婳微抬首,神情带着疑惑,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两人齐齐收住心思,各自安静坐在一侧。
车帘卷起,郭斌探身进来跪在杨文华身边,随之进来的还有一名大夫。
大夫紧着胆子行完礼,局促地请殷婳伸手把脉,殷婳依言将右手腕放到手枕上,由着大夫诊断。
郭斌双手规规矩矩地撑着双膝,眼睛就不安分了,暗中轮流盯着杨文华跟殷婳,生怕错漏线索,有他一路死盯,杨文华即便有不臣之心也不敢随意造次。
大夫诊完脉,抚了抚胡须,皱着眉头问殷婳,“殿下身虚体弱之症可是天生的?”
殷婳微笑着说,“大夫明断,本殿自幼体弱多病,日日都得喝药调理。”
大夫捻着胡须,眉头锁紧,“皮外伤不打紧,倒是殿下尺脉轻按不应,重按始得,沉脉之像,来日可要好生温补身子,房事不可居多,浸淫戒燥,方能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