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川稳定了秦旭的情况,出来刚好看到百木押着阿昭出去,他走到铜盆前,边净手边问,“就是那丫头犯的错?”
殷婳起身朝他走过去,“舅舅建立鬼渊意在为南疆诸军选拔培养精英将才,岂料这些年从鬼渊走出的学员一代不如一代,譬如刚刚那个阿昭,让她罚跪一夜都怕得磕头求饶,半分骨气都没有。”
陆平川摘下干帕子擦手,“鬼渊是由秦勇将军设立的,但南疆的一切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让谁进鬼渊,想让谁成为每年一度的学员魁首,只是一道口谕的事。毕竟从鬼渊出来的,起点比别人高,随随便便都是六品武官,一杯好羹,谁都想分。”
“本是选贤任能的制度,搞到现在竟成了谋取私利的手段,陛下真是英明,”殷婳无可奈何地哂笑一声,“也罢也罢,不提他了,秦旭他如何了?”
陆平川说,“药效都压住了,他伤势恢复得不错,再有三天就能行动自如,但还是要留意外伤。殿下不惜代价都要救活他,打算将他放在棋盘的哪个位置?”
殷婳透过一层床帐看到里面侧卧的背影,他安安静静躺着,像是睡熟了,尚未完全长成的身子瘦弱而单薄。
“别让阿昭伺候他了,”殷婳避开陆平川的话,她能抓住秦旭细微的动作,确定秦旭是在装睡,莫名不想当着他的面把话挑明。
陆平川回头往床榻方向看一眼,了然于心,“他已无碍,殿下可放心离开。”
殷婳举手向陆平川一拜,遂要离开,装睡的人此时坐起来,伸手撑开床帐,柔光中的亵衣淌着一层炫目的白芒,却抵不住他眼中坚毅决绝的眸光,“棋子。”
两声铿锵有力的话音打破屋内的寂静,陆平川和殷婳齐齐回头看向他。
秦旭双手撑着帐子,屋里站了两个人,他只盯着殷婳看,“我、愿、为、棋。”
殷婳怔愣住,听到身边陆平川长长地吸了口气,两人皆没料到秦旭会如此干脆果断地说出这四个字,他明知被人设局利用,没有气恼,没有怨恨,反而放弃了傲气,甘愿沦落为别人的棋子。
陆平川沉默良久才问,“小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旭点头,目光一直种在殷婳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饶是阅人千面的殷婳都看不明白了。
殷婳走到秦旭近前,倾身端详他的脸,染了几滴血的衣襟随之垂散,近看像是点了几滴红梅,那是秦旭抓她衣襟时留下的罪证。
“你说你要灭北晋,本殿没这本事,但为你阿爷阿娘报个仇,本殿还是信手拈来的。”
殷婳捻住秦旭下巴,身体好转的小狼崽子开始试图躲避她的挑拨,殷婳指尖一空,微不可见地停顿一下,改为压住他发顶,揉猫儿似地揉他,故意跟他唱反调。
秦旭抬眼飞快瞥她一眼,面上表情很淡,眼中的控诉之意却快溢满出格了。
殷婳抓起秦旭乱蓬蓬的头发,捋两下,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你别急,有你起作用的时候。”
……
宫里的小太监们最近日子都不好过,他们的干爹被圣人免去了监门卫的调度权,心情正是糟糕的时候,处事圆滑的底下人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