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愈焦虑之余又忽然想起孟小鱼写书之事,慌忙说道:“法师,她若能将梦中读过的书默下来算不算幻象?”
他说完闪身出门,片刻间取来一本《水浒传》:“法师请看,这便是她写的书。她说是梦中读过的书,自己默下来了。”
无净法师拿着书翻了几页,疑惑地说道:“梦中读书,还能默下来?怕是不太可信。”
“她说梦中读过不少书,都记住了,我倒觉得有点像真的。”
无净法师默默读了几页书,说道:“如若她所做的尽是这种梦,反倒难以说清缘由了。”
管愈顿觉失望:“若法师也无法诊治出病因,怕是再无人可医她了。”
“公子可知她昏睡前吃了何物?做了何事?”
“她——她吃了什么我还真不知,但她——陪我坐在后院假山上——坐了一晚……呃——咳咳!”管愈说到此处便故作咳嗽将话收住,他总不好跟一个和尚说他亲了她吧?
无净法师看着微微涨红着脸的管愈,自己脑补了一下孤男寡女在后院假山上坐了一晚的情景,不动声色地问道:“老纳为姑娘算的命理,公子可知晓详情?”
管愈点点头,满脸的尴尬、寒凉与颓败。
若非她那命理,他又怎么会拉着她看了一晚上黑月,害得她昏睡不醒。
管愈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乍现,惊叫道:“她确实出现了幻象。那晚天黑得紧,她竟说看到了月出。”
“月出?姑娘那时可曾睡着?亦或即将睡着?”
管愈沉吟道:“似乎睡着了些时候,醒来后便说看到了月亮,之后我便发现她体温升高,人也很快昏睡了过去,直到此刻尚未醒来。”
无净法师微微颔首,徐徐说道:“梦见月出?倒是怪了。”
“真是中毒所致?”管愈焦急地追问。
“东昌有一种草可致人幻梦不断。可姑娘这书写得虽离奇,却甚为精彩,莫说是中毒之人,即便是常人也难以达到此等笔力。且她已经梦了七年,如今仍旧呼吸平稳、面色如常,倒不似中毒。”
“如若中毒了,法师可能解?”管愈不放心,追问道。
无净法师摇摇头,眸中精光从管愈脸上扫过:“绮梦草究竟算不算毒药,医毒两界都尚无定论。但儒皇在位时,朝廷有明文禁令,不允许购进和使用绮梦草。公子和姑娘于假山上坐了一宿,而姑娘又是千煞之命,老纳担心她并非中毒,而是阴阳不合,邪气入侵,惹了小鬼。”
无净法师说前两句话时,管愈还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可听到后一句,他立刻便窘得表情无处安放。所谓的“千煞之命”已经令他日夜不安,而无净法师却紧接着说“阴阳不合”。可这阴阳不合指代不清,倒让他有了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屈感。
无净法师看着满脸通红的管愈,不紧不慢地说道:“依老纳看,公子才是遭了桃花劫之人啊!公子当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知幻即离,不假方便。”
无净法师此言无非就是说,管愈所见所想都是虚幻的,应当远离。
管愈一怔,沉思片刻后悻悻点头,讷讷不敢言。
无净法师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公子可喂姑娘服下此药,老纳再为她念念经文,看看能否唤醒她。”
管愈心下稍安,立刻让秋菊倒了水,自己亲自喂孟小鱼服下药丸。
无净法师随即端坐在榻前喃喃念着经文。
秋菊一直站在旁边侍立着,此刻看着无净法师那麻秆似的身子都不敢放肆呼吸,就怕自己出气大了把他给吹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