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督主直接闯入我的卧房,是不是有点没有礼数了?”沈盛的怒气被林崇岩脸上的阴沉打消了大半,只能低声嘀咕阐述自己的不满。
“国舅爷。”林崇岩的目光从远处的云清身上收回,看向有些窘迫的沈盛:“前段时间你在户部做的那些混账事,传到了圣上那里,因为这事贵妃娘娘今个受到圣上的责备,你可知道?”
林崇岩的话让还有些忿忿不平的沈盛突然一怔,他没想到今天元宵佳节,林崇岩从宫里带回来的竟然是这种消息。
“什....什么?圣上...圣上怎么说?”沈盛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崇岩的脸色依然阴沉:“你要我在这儿说吗?当着这些人的面?”
“不不,咱们去后堂说。劳烦林督主了。”沈盛慌忙改口,他手朝前一伸,恭敬地示意林崇岩先走,随后又回手擦了擦汗,才又踏出门外。
林崇岩转身再没看屋内的云清一眼,而沈盛,也早就被林崇岩的消息吓晕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屋里的人。
云清被孤单地留在屋里,她腿脚有些发麻,只能重新坐下来,缓缓平静内心的躁动。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会这么凑巧,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下,被林崇岩当场抓到。
也许,竟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林崇岩不可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更可能,他对她的行动有所恼怒,这样的话,她和家人将遭受更大的风雪。
云清的心刺痛了一下。
她又站起来,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在林崇岩抽身对付她之前,她必须得尽快离开,带着云家姊妹,尽快离开教坊司!离开京城!
虽然她现在还没足够的能力,但还可以去求刑老太爷,也许他有能力帮自己掩护,为自己带出家人留得一线生机。
云清不能再等待,她即刻冲出屋外,月色下一抹桃红色裙摆显得十分亮丽,如今屋外却无一人站守,更无人注意到。
她提起衣裙,转身朝门口跑去,若是路上顺利,大概能在半柱香时间内逃离沈家府邸。
黑夜中她稍稍转身,手臂却被一个人紧紧握住。
她回头,一双阴鸷的眼睛对上,将寒光倾倒在她身上。
又是林崇岩。
这回云清看的更加清楚。今晚林崇岩穿着一件朱玄色宦官服饰,头上一顶黑色的三山帽,左右两端各垂下长长的帽缨,将他一张冷峻的脸庞框在中间。
这样正式的打扮云清第一次见,想必他是刚刚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换上便服,便急匆匆地到了沈国舅的家中,传递晚宴上的消息。
手臂上隐隐作痛,是他拿捏得太过用力,云清想抽出来,却被他一把拉近身来。
林崇岩低头紧紧看着她,眼中的怒意仍然未减分毫,嘴唇微微震动,像是咬着牙挤出的声音。
“云小姐出尔反尔,既想得我庇护,又想回头给我使绊子,这样的品性,真是令人不齿。”
云清离得他那般近,只觉得他的怒意就要迸发出来吞噬了她,她的愤恨也在一瞬间激起,用力一挣,将林崇岩的手甩开来。
她很想从心衣之中抽出匕首刺向眼前质问自己的奸臣,忽然看到他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腰间的绣春刀寒光闪闪,成了月夜之下的一处亮光。
是锦衣卫。
云清立刻停了刺杀的动机,锦衣卫在旁,她还没有把握能赢。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今天是教坊司让我出来接客,我不能不从。”
她侧着脸看着远处,声调有意提高了些,努力控制着平稳。
“云小姐今晚特地上国舅爷的府邸,还差点上了国舅爷的床榻,竟然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林崇岩继续质问,声音中依然充满了严厉:“我要是用行刺的罪名治你,你能有几条命来抵?”
云清偏了偏脸,眼睛有些泛红,但又很快止住了快要溢出的绝望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