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林以南下意识地就要大声拍门。
不过,手快要落到防盗门上时,他又停了下来,原地站了一会后,这才轻轻敲门。
“又忘记带钥匙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乌黑的发色和挺拔的身板让林以南感到有些恍惚。
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爹——林文正。
不过林以南不喜欢搞煽情,很快就将情绪收起,笑嘻嘻地推着老爹到沙发上坐下:
“爸,你帅了不少。”
家里的布局和十四年后相差无几,还是那传统的中式风,林以南把腿搭在茶几上,优哉游哉地靠着。
“坐好来。”
林文正拍了一下儿子的腿,示意他不要坐没坐相,然后闻着一股酒味问道,“送佩佩回去了?”
他知道林以南今天晚上去了同学聚会,同事的女儿也会参加,出于礼貌问了一句。
林以南点点头道:“当然。”
老林微微颔首,低下头继续翻阅起报纸。
林以南默默打量,现在的老爹还没从部队里退下来,身上老干部的味儿很足,实在很难和十几年后那个抱着手机刷短视频APP,一个视频要反复观看,声音还大得不行的油腻老男人联系到一起。
“爸,我妈呢?”
坐了一会以后,林以南开口问道,他左右没看到老妈的身影。
“小点声,你妈睡了。”
老林轻“嘘”一声,同时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收好报纸向主卧室走去:
“没事就早点休息。”
“好咧。”
林以南点点头,老两口的作息一直都挺规律,他干脆也去冲个澡打算早点睡。
痛痛快快地洗完以后,林以南看着镜子里年轻又朝气的面孔,没来由地心情大好:
“既然重头来过,老子这辈子肯定不要再有遗憾。”
就这样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11点半的时候,林以南才从被窝内爬起来。
老妈杨晓珍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老林还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客厅里风扇摇着头“呼呼”地吹,林以南陪老爹坐了一会,不过天气实在太热,风扇根本不够看,他起身把窗户和房间门都关上,打开空调,直接撩起衣服吹着后背:
“正哥,你也真是的,这么热都不开空调。”
睡了一觉以后,林以南已经完全适应了当年的节奏,对林文正的称呼又从“爸”改成了“正哥”。
这是林家父子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林文正也丝毫不在意,在他的教育理念里,“和孩子成为朋友”是很关键的一环。
“别那样吹,容易感冒。”
老林抬头看了一眼儿子,叮嘱道。
林以南吹得正爽,当然不愿意挪屁股了,他瞥了一眼正在厨房里炒菜的杨晓珍,小声问道:
“正哥,我妈还在生气呢?”
当年决定不去上大学的时候,老妈的反应特别大,鸡毛掸子都打断了去,但最后仍旧拗不过执着的自己,为此,很长一段时间内,老妈都没有给自己好脸色看。
不过林文正在这件事情上,倒是没有妻子那样反应激烈,听到儿子又提起这事,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缓缓说道:
“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了,要做什么事我和你妈也插不了手,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你妈好好谈一谈。”
老林对子女的教育方式有很深的思考,在这个家也充当着“协调家庭矛盾”的重要角色。
林以南从小到大做任何决定,他都会给予合适的意见,不一味地打着“为你好”的名头。
即使林以南放弃去上大学的机会,老林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想法,唯一的希望就是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的。
“吃饭!”
这个时候,杨晓珍刚好做完饭,端着一碟菜出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放在饭桌上,“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空气中的火药味很重,不只老林轻轻哆嗦了一下,就连林以南也被吓了一跳。
“当年怎么没觉得老妈这么吓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对着来。”
林以南默默地想道,打算一会找个机会好好宣布“重磅消息”。
洗完手乖乖就座,餐桌上是惯例的三菜一汤,其中的“白切鸡”和“肉沫炒茄子”是林以南平时爱吃的两道菜,剩下的一道“爆炒花蛤”则是林文正的最爱。
“妈,你这手艺。”
林以南先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润润喉咙,菜都还没吃就拍起了杨晓珍的马屁,“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都没你做的好吃。”
“我不是你妈,别乱叫。”
“……”
林以南被呛了一下,心想老妈还是不生气的时候可爱一点,他大着胆子还想再调皮两句,不过林文正在旁边给他递了个眼色,意思很简单:
“别惹你妈,好好吃饭。”
正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吃饭的过程中林以南都表现得很老实,时不时地还夸上两句老妈的厨艺。
不过杨晓珍仍旧是板着脸,根本不搭理林以南。
等到快要吃完的时候,林以南这才不打算再继续瞒着老两口,他嘬了下手上的鸡油,宣布道:
“我决定了,我还是要去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