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凌以昀,故作轻松地宽慰他,
“你不会像你妈妈那样的,只要你按时吃药,定期复查,你永远都不会像你妈妈那样的。”
犹豫了一下,许恒毅还是开了口,
“你不想伤害丁翎,但是她今晚已经很伤心了,你在对待感情的犹豫和踌躇,都已经在伤她的心了。”
凌以昀不再讲话,他沉默着面对窗外。
就这样一路远远地尾随,直至那辆出租车停在了丁翎居住小区的大门口。
“她到了。”许恒毅扭头对后排的凌以昀说,
“我送你回去?”
“她下车了吗?”
把头又转向前方,
“下车了,走进小区了。”许恒毅为凌以昀转播着现场实况。
“她看起来心情好点了吗?”
许恒毅又把头扭回凌以昀的方向,他没好气地说,
“我看不清,你可以自己关心一下小丁记者。”
面无表情,凌以昀淡淡地说,
“送我回家吧。”
一路的怔忪,他几乎连怎样走近家门的都不知道,随意地将皮鞋脱在门口,不放进鞋柜,也不去想自己明早会不会被绊倒。
把领带解开,也是随手一扔,他连衣服都没换,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在寂静的黑暗中,凌以昀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他觉得自己身上也沾染着丁翎的香水味。
闭上眼,贪婪地呼吸着这份属于她的气息。
身体的举动已经走在了理性的前面,在好几秒后凌以昀猛地睁开眼睛,他这才清晰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他突兀地开口,
“承认吧,你就是在逃避。”
没有人能够听见他这一句话,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但是凌以昀却依旧自顾自地再次说了一次,
“你就是在逃避……”
安静得令人窒息的夜晚第一次如此让他感到躁动不安,就这么呆滞地躺着,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似乎已经夜深了,大脑对于身体的支配控制能力下降到最低点。
恍惚间,凌以昀拿起手机,点开与丁翎的微信聊天窗口。
***
卸妆。
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泪痕带着睫毛膏的黑色在脸上划过,卸妆棉将面容上的修饰全都抹去,把最原本的自己展示在面前。
丁翎想,今晚她也是将自己的心,这样本真地展示在凌以昀的面前。
话已至此,大概两人以后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她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做朋友。
想要在人群中冲过去拥抱他,想要每一天都能见到他,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不联系自己,想要知道他所有的过去,也想要走进他的未来。
但这一切,都不是一个异性朋友能够做的。
她看着镜中人的泪水滚滚而落,丁翎一直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抹着,打湿了双手,也没擦干眼泪。
失眠,是一个不存在于丁翎字典里的词汇。
她第一次体验到漫漫长夜无法入睡的痛苦,眼睛哭得越来越肿,鼻子也喘不过气,床边的地上扔了许多纸巾团团。
眼睛紧闭着,但是大脑依旧在四处游离。
不知道时间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宛若只是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她便被上班闹铃叫醒。
鲤鱼打挺地坐起身,费力地睁开前一夜哭肿的眼皮,丁翎耷拉着脑袋,
头好累,眼皮好重,鼻子也因为昨晚擤鼻涕过于大力而有些疼痛,伸手拿过枕边的手机,从眼睛缝儿里看着屏幕。
刹那间,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轻盈了不少。
在床上呆坐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攥在手心,一颗悬在空中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平稳落地。
她蹦跳着下床,推开窗户,把脸伸出窗外呼吸清晨的空气,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中划过的鸟儿,脑海中是刚刚映入眼帘,来自凌以昀的一条微信。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我认真地想了一下,我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
仍然紧紧抓着手机,脸上带着坏笑,忍住心中的喜悦与快乐,丁翎在回复了这样一句话,
【“应该”与“是真的”在一句话中不能同时出现,请谨慎选择你的措辞。】
谨慎选择措辞?
凌以昀在发完了那条微信后,就一直呆呆地握着手机坐在床边,当手机震动的一瞬间他便立马点开微信。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下,
我应该是很喜欢你。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