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央很懂得说话的技巧。语速、语调、停顿,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怎样说出来引人注意,怎样说可以让人倾听。后世的成就,让他对于这样的技巧驾轻就熟。
刚才也不是故意要装,是自己走神,以及被李渊点名,有点想多了。
许央进入角色早了点,已经以君王待李渊,不是大将军。
许央这有层次,条理清晰的一番话说完,整个大堂都安静了。可能有想反驳的,或者想提出异议的,发现许央把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对于许央而言,他只不过是窥透了李渊的心思而已,所说的只不过是李渊部署的显现。
李渊有超强的谋略,这一点许央已经确信。
李渊在跟甄翟儿交战之前,就已经将李建成和李元吉派出去了,许央不以为他是让他的儿子出去溜圈了。
也就是说,整个河东,地方郡县应该有不少已经是李渊麾下了。这时候谈河东有什么意义?
檄文又是李渊亲自起草,其中蕴藏的意味,稍微用点心就能想明白。如其说他是掩耳盗铃,不如说他是在意关陇世家的态度,是在试探。
再说李渊竖起的旗帜,绛白旗。绛色是大隋,白色是突厥,这就是最明显的左右逢源做法。
只不过李渊太过分苛求了。就如举兵,他一直不明示,硬等着手下的人着急了,想尽一切办法逼着他举兵。
也如今天,许央认为他早就有了定计,就是要做出一副大家议定的场面来。
许央有时候就想了,如果今天自己不这样说出来,李渊会怎样引领大家到他设计的方向上?
仔细想了想,好像那裴寂,也是始终没有说过话,没有参与过讨论。
许央看过去,裴寂正茫然的看着李渊,李渊一脸疑问看裴寂。
“你指定这小子说的?”
“我就是随口一问。”
“那”
“高敖曹能轻视宇文泰,谋略一途绝不一般。看来,二郎这次是捡到宝了。”
许央看到裴寂跟李渊低语这时候还真有点不明所以了。或许,这些话应该是裴寂说出来,自己稀里糊涂的截胡了。
“许央年岁不大,倒是老成持重。既然如此,不如现下散了吧,就等等河东之地的反馈如何?”
李渊别有意味的看了看许央,就直接叫停了议事。
本来该是裴寂说的,让许央说了,虽不全面,裴寂再说就有点拾人牙慧的意思了。
又有点不想让许央风头太过了,也就没有明言赞同。不过,这话说出来很明显就是赞同了。
都带着对许央的惊讶散了。
李世民没惊讶,也没有随着大伙散了。他爹给了眼色,让他留下。
“二郎,你可曾与那许央说起这些?”
“回父亲,没有。虽然孩儿与许央闲谈颇多,也时常谈古论今,却从未说起过父亲的谋划。”
“不过,父亲,据孩儿对许央的了解,他能窥明父亲的谋划不足为奇。说起一些故事,许央总是见解独到,并不受史书记载左右,似乎总是能通过表象探究到背后的本质。”
李世民不惊讶许央所说,并不代表他不惊讶许央的见识和博学。
“可惜你的姐妹都许了人家,否则许央若是亲戚就更好了。”
“父亲”
李渊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感慨了。
李世民不是李渊,他现在还是个十八九的年轻人。虽然也算是雄才大略,心思还没那么多。
“二郎,许央在雀鼠谷所表现出来的战力,是为父平生所见之最。而这一次,许央对于为父的谋划,算是洞察秋毫了。”
“刚才议事,若不是为父点他的名,刘文静将他的军,许央或许会一言不发。”
“高敖曹年轻时闯荡江湖,中年驰骋沙场,老年归隐山林。不能说门生故吏遍天下吧,受其恩惠且为将相之才者不计其数。”
“在当下这乱世,许央完全有一呼百应的基础,也有雄霸天下的才干,偏偏他就这样撞进了咱的门。”
李渊停了停,仿佛是让李世民消化他的话,又好像在琢磨并总结许央这个人。
“父亲,孩儿跟许央相熟,对许央的认识,正如他所言,他天生就是辅助者,做不了决断者。”
对,就是这样。李渊被李世民这话点通了。
许央没有睥睨天下的那股劲。但是,谁得到许央,都等同于十万雄兵呀!
“二郎,你觉得许央到太原,是他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中跟你相交?”
“是无意!当初孩儿是带着三千人对上他三人,差一点就交火了。”
“若是有人拉拢许央,或者由许央选择,对比如今天下的势力,许央会选择谁?”
“二郎,我不是怀疑许央的忠义,从许央所做的事,为父还是能看懂此人,绝对是个最懂分寸,最知进退,并对自我认识最深刻的人。”
李世民还没想过这种可能。跟许央的结交,都是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的,就那样就仿佛相知相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