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臻有些酸楚地将喉中的窒闷使劲地咽了咽,尽量自然地答道:“没。只是有些累了,没事儿。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听着呢。”
“明日上午我想带父亲去医院做个检查,时间可能会久一些。方才听父亲说这时候铺子里事情多得很,他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就是想问问,如果实在走不开,我们就过两天再去。”
“哦不碍事,你让沈叔放心去吧!”福臻悄无声息地将泪水抹干净,“铺子那些事都是做惯了的,况且还有伙计在,我应付得过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我就带父亲去。铺子里如果有什么……”顿了顿,家宇似乎是笑了一下。“算了,铺子里的事我也不懂,就不瞎掺乎了。那你歇息吧,我下楼去了!”
“诶,家宇哥你也早点歇息。”
听着家宇咚咚咚下楼的声音,福臻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忽然想到一个她过去从不曾想过的问题。若是哪一天家宇真的把人带回家,她该怎么办?到时她要怎么面对他们?又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她不敢想下去了……
翌日她仍是早早就起了,原想做完了事就早早去往铺子。在她心情平复之前,她只能先这样。但又记挂佳怡,便强捺着多留了一会儿。
好在佳怡起来时,家宇仍未出屋门。福臻草草问了她几句,见她除了面色仍是不大好眼底有些发青外,精神与神情看着倒与往日没两样。
想起前一晚在路灯下见到的,佳怡那种隐晦莫名的状态,福臻便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瞧花了眼。
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疑心病,也或许佳怡真的就只是身体上不舒服。
不过福臻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多久,因为衣铺里的事是真的太多了!
裁缝的生意一年到头最好的时候,便是在这临近新年之际。几乎所有的衣单子俱是为新年预备的新衣,其中有几单的交货时间更是都挤在这几日,工期相当的吃紧。
国曦成衣铺向来注重信誉,自第一天起就没有拖延过任何的单子。为此一时间铺子里人仰马翻,恨不能一天当成两天半来用。亏得铺子众人均为熟手,忙归忙,却也有条不紊力求精益求精。
说到底,想要经营得长久,让顾客满意才是根本。
福臻分身乏术,白天大部份心思都得放在裁制衣服上,只有在晚间闭店后,才能均些时间来核算布匹上的进账。
扣除本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还是有些薄利的。若是之前的那批货没有出事,还能再多添些利头。
这简直不能想,一想就要挠肝抓肺。
眼下铺子里时兴的料子已卖了七七八八,货底所剩无几,其中一些还是前些年的旧货。年后若进不了新货,那么之前好不容易攒起的客源,就会慢慢流失。
只是如今时局不好,又出了杜掌柜那档事,赊账的买卖谁都不愿做。没有现款,万事皆难。
福臻其实是起了去钱庄商借的心思的。但这事她不敢提。沈国曦早年吃过高利贷的亏,以致于对凡是有利息的买卖总有类似杯弓蛇影的心结。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身体状况。医院的检查报告不是太好,说是他肺部出了毛病,得好好将养着,更不宜操劳与情绪过激。
只是沈国曦那样的性子,哪里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才吃了几天药精神略微好些,就照旧往铺子去。众人拗不过,只得在背地里悄悄嘱咐福臻万不可让他受累。
时间眨眼就过,如此忙碌至阴历廿五,铺子里的衣单子才总算是堪堪完成。于是该交货的交货,该收款的收款,众人无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唯有一单恰好就是那位李太太的单子,原是约好廿六叫人过来取的。那日上午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临时有事走不开,改约在廿八的下午并留了个地址要衣铺给送上门去。铺子原是有这样的服务,往常多半是叫伙计送去。但铺子往年都是廿六这天就开始歇业了,况且这些时日伙计们实在辛苦,福臻不好意思再把人留下,想着索性自己走一趟吧,于是仍按着惯例放了假,让各人都好早些回去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