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皇室历来昏庸, 楚国太/祖皇帝后期,就开始杀戮朝臣,导致后来有志之士纷纷辞官回家, 等到明宗皇帝时, 楚国已经是宦官当道了。”
“楚国赵氏是难得最后保持清明的, 这次是他们造反,朕也不甚奇怪。”, 禹皇道:“不过,赵氏一向死忠,之前也不是没有赵氏儿郎被皇帝所杀, 这次怎么就突然下定决心反了?”
折青拿出密信,上面是她的人传回来的,道:“说是赵家家主的好友周墨之撞殿而死, 他亲自护送周家遗孤去荔城乡野,结果遭到王正所杀——许这是压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自然就反了。”
这封信是她散在四处的商队和游医送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准确率是多少,但也应有其事, 算是给她打通了一个获得消息的渠道。
禹皇点头,站起来, 带着她走到七国地图面前,“我们之前就说过,若是将来七国混战,定然是秦国和楚国彻底混战, 然后鲁国加入其中, 我们禹国, 可在后面护住城池, 也可进攻,攻下鲁国十几城。阿青,依你看,最后咱们是护城还是攻城?”
折青就道:“女儿想,今年之内,禹国之内,是没有战争的,鲁国不敢攻打咱们,反而会向咱们购买兵器——到时候,即便拒绝,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咱们,还没到打响第一仗的地步。”
她还是倾向于再安稳一年。基建这才算是刚开始爆发,老百姓们刚稳定,禹国很多地方,还是会饿死人,她觉得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此时的方针。
蓄势待发,但不轻易轻敌,稳打稳扎才是正理。
“且楚国并不一定灭国——父皇,哀兵必胜,楚国被压制的太久了,楚国一直送银送粮食,但是楚国的士兵,还在养着,并不算白首将军护城池。而秦国这么多年,早就对楚国十分轻视,殊不知战场上轻敌,是最容易进圈套的。”
所以即便手里握着各种天才人才,她也不敢直接发起战争,为免到时候变成六国围攻,最后反而失败。
她道:“不过,徐州和铃州该开始准备了。”
禹皇:“哦?”
折青:“徐州跟铃州,跟鲁国交界,尤其是徐州,若是鲁国跟着开战,鲁国流民必然变多,徐州正好要开产海盐和茶叶,这批人,就正好补上了。 ”
人口,在这时候,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需要在打仗之前,将世家的土地和人口问题,也要动上一动,免得到时候真的七国打仗起来,自家房子着了火。
“父皇——咱们该开始丈量土地了。”,她道一边说,一边提笔写下详细的计划,道:“就冬日里吧?正好那群技术学院的学子,也毕业一批了。”
这些人学了一年,比学了半年的又能用一些,折青想好了用处,如今只嫌人数太少了。
“要是能再多招点人,就好了。”,她叹气,“哎——快点把小学办起来吧,等办好了,我就要在各州开设技术学院和师范学院分院。”
这么一想,她的基建根本没有还没有展开,还弱的很呢。
……
铃州。
十一月。
天气已经变冷了。楚国口音的商队从青州赶往到这里,准备从铃州穿过鲁地,回到楚国。
“公子,楚国正在打仗,您还是留在禹国吧?”,老仆胡伯苦心劝他家的公子东方尧,道:“您没发现吗?如今的禹国,是想出容易,再想进来,就难了。”
他叹气道:“虽然还没回去,但是楚国应该到处起了硝烟——您别看这铃州,还是欢声笑语,还是国泰民安,可是走出铃州的地界,就是地狱。就是鲁国,也是想要吃下楚国一块肉的,咱们到鲁国后,还能不能顺利回到楚国尚且难说——”
胡伯说着说着,突然对着远方拜了一拜,“神仙老爷,若是真有神仙,也别光看顾着禹国,看看我们楚国吧!”
这话实在是惹人伤心,毕竟,禹国如今的盛世,跟楚国的尸横遍野相比,定然有神仙护着。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回到楚国,自然也有其他商队要回去,大多是楚国之人,闻言纷纷流泪,想起楚国,就生哀心。
倒是东方尧高兴的道:“各位不要丧气,我们楚国,之前也并不输秦国,为什么变成最后那般?还不是楚国皇室不作为,这次,某听闻,赵家家主,赵田,杀了奸臣王正,将宫中宦官斩首,尸体如今还挂在城门口。”
他越说越兴奋,“且一月前,已经跟秦国交手,如今还未传来战败的消息,如此情形,我怎么能不回去?即便是死了,也要回去看看楚国雄威,我也要去做将军,将秦国打回老家去。”
楚国割去的十座城池也要夺回来。
他是少年人,说出的话便带着一种朝气,带的许多人笑起来,道:“是啊——也不一定是输啊,万一赢了呢?”
可是即便是赢了,呆在禹地不也很好吗?
胡伯叹气,但是他也知道,他家公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在劝下去,却是在羞辱他了,便道:“且走一步瞧一步吧。”
正在这时候,见前面走来一群老人和孩子,应该是鲁人,手里捧着小猪崽子。
此时,已经离边界十分之近了,这是靠近边界的地方,这些老人和孩子,是附近的村人。
老人和孩童敢在边界独行,只有在禹地才安全。胡伯这是第三次来铃州边界了,第一次来的时候,禹国皇太女还没加冕,第二次来的时候,是去岁四月,此时已经有人敢独行了,这次来的是十一月,这里的人,已经捧回猪崽了。
商人自来眼力好,想的多,心思细密,见了老者和孩童一人抱着一头猪崽,便有人上前搭话。
“老者,怎么突然要养这么多猪崽?”,这种地方,养猪也不安稳啊。
那老者就笑着道:“前几日,里正家家户户都说了,皇太女殿下愿意先免费给我们猪崽以及怎么养猪的法子,还有京都张大人研制出来的猪饲料——是叫这个吧?”
老者有些不确定的问孙子,“我一直没怎么记住。”
他的孙子小小一个,但是很灵活,道:“是,阿爷,就叫猪饲料,猪吃了,长的快。咱们这又是母猪崽子和公猪崽子一起养,等大了,就按照书上写的配种,到时候就可以下小猪崽子了!”
“等卖了,就将猪崽子的银子还给朝廷,就好了。”
公孙尧在旁边问道:“书上——还有书?”
那幼童就道:“有啊,里正大人一家给了一本书。”
公孙尧看了他一眼:“你看的懂字?”
幼童就有些生气,道:“禹人,人人都识字,我阿爷都识字呢。”
这话实属有些夸张。比如禹国肯定不是人人都识字的,且他们识的字,自然是皇太女殿下推行的禹字,那字好认的很,跟画似的,一个圈里面两个点,下面有腿,很好记的。
阿爷就认得猪字,高兴坏了,去提猪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比划猪字。
不过,数术阿爷就费劲多了,只能记住零到十,但也没关系,他们家目前的猪崽子只有三只,也不用学那么多,阿爷会的数够用了。
幼童挺着胸膛,摇摇晃晃跟在阿爷后面走了,一边走,还在背先生最近教的乘法口诀表。
这个他们商人就不陌生了。
想当初乘法口诀表出来的时候,商人们就已经内部震动过一次了,刚开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审视,等到后面的时候,就觉得,嗯,真香。
还有那个什么禹国京都技术学院的商部,里面专门有一门课,叫做会计。会计里面又有一门基础课,叫做账本。
没错,就账本这一门学问,就神乎其技。
比如,他们现在得账本都是直接记下来,没有什么像禹国那般的格子——据看过的人说,分成了左边一条,上面一条的格子。
不过,这种格子记账十分准确,只管,不用他们像之前那般去找数目,今日收了什么钱,进了多少银子,一目了然。
这还是最基础的,如果更难一点,就要学一些应收账款等奇奇怪怪的名字了,反正,很多人都送自己的账房先生去学了——因为别管它奇怪不奇怪吗,是真好用啊!
可惜了,这种账本他们还算看的懂,但是还有一些更加复杂的算术问题他们就是在是不懂了,比如一百二十五乘以四,还可以用什么简便运算?
那是什么东西?运算是什么?简便运算是什么?
所以说,越是想知道,越是心里难受:毕竟这是禹人这一代孩童,自小就学习的东西,可是他们呢?
他们的孩子呢?
已经落后一步了。
便有几个人在那里道:“哎——你们说,要是咱们把孩子送到禹国来读小学……是不是也可以?”
“我们家的小子,也是个经商的好料子,小小年纪,算账就快,但是再快,也是天赋,禹国这些普通的稚童因为学了会计,就可以超过他,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被问得那个人,就脸微微有些心虚,表面上答:“这不好吧?禹国也不收吧?我们都是楚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势,你也知道,想来是送不进去的。”
暗地里却已经将自己的孩子送来了禹国,跟一个禹人做了笔生意,将儿子挂在了他的户籍下面,反正孩子小,最近登户籍又有重新开始的,便可以钻了空子。
不过,他钻的早,叫他顺着当初那一批野人和黑户一起登进了户籍里,如今能钻的空子却越来越少了,有银钱也不好使——还好他下决定的早。
但愧疚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时名额有限,即便他跟旁边的人再是商队里的好友,可是也不敢将事情透露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哎——这禹国的皇太女真神了哈……竟然还会养猪。”
他的好友就叹气,“是啊,看看人家,连养猪都替百姓们想好了。”
一行人说了一会话,就到了边界处,禹国的士兵招呼他们过去,问过他们的名字,过边境的户籍,然后检查过他们的货品,确定检查无误后,这才放他们离去。
胡伯有些留念的看了看禹国,心道: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来一次了。
大乱将起,普通商人也不敢随意再穿插行走在楚鲁禹之间。
……
战争跟禹国的老百姓无关。
他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搞建设。
修路,修水渠,修宅子!最近朝廷又推行了一项新的仁政,便是养猪,养鸡,养鸭。
没错!农忙过去了,那就大家一起搞养殖,有的不想养鸡鸭和猪的,就去养鱼,养鱼就很早开始了,在十月份左右里正就要大家去签字领鱼。
反正,你总得养点什么吧?到时候大家都有吃的,你一个人没有,说得过去吗?对得起皇太女殿下吗?
再者,第一批安置房已经建好了。住进去的人就多,住在安置房里,其实也算是城里人了,在城里的厂子里做事,晚上回来歇息,很多人都没有时间养殖鸡鸭的,但手里又有银子,时不时就要买点,山村的人,就卖得多了。
能卖的出去,就有人继续养,养鸡鸭又快,如今,朝廷有这么好的仁政,那鸡崽子和鸭崽子,是刚开始可以不要银钱买的,相当于免费给,这还不要?
不要白不要!他们从不吃亏。
至于最后还要还鸡崽子的银钱?那就算不得什么了,都是小钱。
于是,一个两个这么干,突然就卷起了一股养殖业风,并依旧带着皇太女殿下的传言——传闻,就是皇太女殿下说,她不愿意她的子民只有米饭吃,还要有鸡鸭鱼肉吃,每家每户都要有猪,这般,她才会放心,才会睡得着。
不然,她就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听在老百姓的耳朵里,就诚惶诚恐的。一个喂猪崽子的老妇人就道:“哎哟——皇太女殿下就是太想着我们了——我们能有米饭吃,就已经求之不得了,她还要担忧着我们能不能吃肉!”
真是罪过!怎么能劳烦皇太女殿下担心他们呢?为了皇太女殿下,也要养猪养鸡鸭啊!
她儿媳如今在外面的纺织厂里做事,每月都有银钱进,闻言便笑道:“这还不是皇太女殿下信不过我们能照顾好您?我和大泷的工钱,每个月都能给娘你买一次猪蹄和肘子了。”
谁知她婆婆却道:“那是你们的,我要是想吃,还要向你们要?我可不做你乞丐,昨日里,从外面游学回来的那个孙秀才说,如今,皇太女殿下正在倡导人人自立,就算是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也不该看轻自己,认为老了,不能动了——殊不知,我们这个年纪,才是宝呢,我们经验多,吃的饭比你们吃的盐还多,做起事情来,才更加的娴熟。”
这叫什么?孙秀才说了,用京都的话来说,就是:“工作经验!”
其实,老妇人今年也才四十岁,她只是常年艰辛劳作,压垮了脊梁,未老先白头,后来丈夫没了,她就一个人养大儿子,咬着牙关给儿子娶了媳妇。
原先日子是过不下去的,但是后来,儿子被选去钢铁厂做事,有了银子,没两个月,城里有建了纺织厂,便都有了进项,如今,日子好过了,她也不想闲下来,道:“看着吧,说不得我这个老妇人养的猪,比你们做事的工钱还多。”
她自有一股拼劲在。
……
十一月中旬,楚国正在跟秦国僵持不下,誓死拼杀,鲁国突然违反跟楚国之前签订的条约——十月份定下的鲁楚之契,楚国承诺只要鲁国不攻打楚国,会向鲁国提供楚国的兵器。
但仅仅一月,鲁国却突然袭击鲁国跟楚国的边境林城,楚国两边被攻,前往禹国想游说禹国借兵的人,也在鲁国境内被抓,如此危难之际,一位楚国的谋士出了个主意。
虽然楚国如今是民不聊生,但是鲁国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鲁国的皇帝有一个之前一直炫耀的事情,那便是他的儿子是七国之中最多的。
这个之前可以做为骄傲,但是随着鲁皇越来越老,他的儿子们身强力壮,且好几位皇子的母家都不弱,于是,朝堂之上,其实并不一统。率兵攻打鲁国的是鲁皇太子寇扶,但不是每个皇子都支持他打仗。
所以,若是可以在鲁国出兵之际,让鲁国的后院着了火,那出兵楚国的士兵,也不得不回去灭火。
于是,赵田便派这位谋士,来到了鲁国,亲自游说了鲁皇的三儿子造反,以兵器和粮食做为交易,来支持他将鲁国搅乱。
果然,眼见鲁皇被杀,孽畜三弟就要登上皇位,鲁国皇太子赶忙带着兵杀回去,鲁国的内战开始了。
楚国得以喘息继续跟秦国攻打,举国之力,一心要将秦国的气势打回去,竟然也一直未输。
……
“那个谋士叫什么名字?”,折青问禹皇,“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禹皇将奏折递给她,道:“叫做楚云齐。”
这人天生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喜欢做实事,很得楚皇赵田的喜欢,已经将女儿嫁给他了。
折青好奇问:“我看他已经四十岁了,还没娶妻吗?”
然后问完就皱了下眉头,“是女儿傻了,定然是娶妻了的。那公主下嫁,不可能为妾室,他的原配妻子如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