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秋即使是寄在宁清绥的身子上,也不免神色慌乱,紫真仙君也不着急,来回地踱步一番:“让我猜猜……这凡人命簿上没有的,是不是该去查阅一番神仙的命簿了。”
还好还好,荣明卿只是把命盘弄丢了,命簿还在他行宫之中,上面谱写着各路神仙妖魔的生平记事,和命盘不一样,即使丢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荣明卿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说说。”紫真仙君摊手。
实则他还想多说一番,不过他的星石动了动,眸间微动,也不等和他们过多废话了,一个转身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除了那点点星光,似乎他真的从未来过。
好一会儿,鹤秋才收回了眼神,暗暗地笑了笑,一个小小的紫真仙君,也懒得上心计较,他总不至于次次都能到这凡间来,若是多加干预,荣明卿的命数倒要成为未知了。
河豚精眼睛转得飞快,朝着一旁的兽示意,如今宁清绥拿到了碎片,正是虚弱之时,原本捆着兽的红色丝线尽数消散了。
那兽重获自.由,仰天嘶鸣了一声,飞快地朝着如霜门的人袭去,顿时便把秦含月给撞开了,几个弟子手忙脚乱地要去救人,也是弄得一身狼狈。
兽一嘴叼着捆仙绳的一头,便把河豚精身上的捆仙绳给解开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放肆,当真以为本王的水宫,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河豚精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笑得一脸洋洋得意:“把碎片交出来!”
到手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简直没门儿!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秦含月大喊了一声,又猛然咳出一口血来。这妖兽到底是何品级,为何如此凶恶?!
荣明卿左右瞻顾,一咬牙拉过鹤秋,朝着那宫殿门外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鹤秋的不对劲,荣明卿出声劝慰:“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我不怕,只是觉得,明卿你好似有什么地方变了。”鹤秋喃喃地道,他方才分明看见,他着急喊宁清绥出来的时候,眼里都是急切之色。
如若……他心里现在已经容得下宁清绥了,那他怎么办?他所努力的一切,努力来到他身边,不是都白费了吗?
鹤秋心中自然是急,但再急也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荣明卿说什么就是什么,免得让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荣明卿带着鹤秋,本欲和如霜门兵分两路,就此引开追兵,哪想那河豚精去追如霜门的人去了,而来追他跟鹤秋的,竟然是那只巨大无比的兽!
虽说它的双翼其中一边翅膀被他打了个窟窿出来,但正因如此,这兽怕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扒皮拆骨才是。
“那个,蛇……蛇兄,有话好说啊!”
两人这番逃亡,却是不知何时,停在了一个角落跟前,而那兽正匐在两人的跟前,怒目而视:“吾不是蛇!你这区区人类,竟对吾如此出言不逊!上次是你运气好,躲过一劫,如今仙君不在你身侧了,看谁人还能救得了你!”
荣明卿心头大惊,就连这兽都能看出来鹤秋并非是本体,只是寄宿在了宁清绥身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那兽一定是个记仇的性子,二话不说就跟着荣明卿追,而如今也是打算先对付他,那张脸上已经全是阴翳,它笑得有些让人发怵,身上已经萦绕了一层薄薄的电光。
荣明卿想,大致是想让他们今天全都断送在此吧,还真是倒了血霉了!
“明卿,你站在我身后!”鹤秋急切地伸手将人给拉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手中便已经飞快地寄出了武器。
鹤秋的武器是一条长长的银鞭,把手那头还有两个十分小的铃铛,铃铛一收起来,便化作凌厉的骨鞭,打在身上,寸寸都是断骨之痛!
而他若是把银鞭收起来,铃铛稍稍地变大一些,又可以作为摄魂铃来用,这一切旁人不知,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曾和荣明卿提起过一次,只道是师父他老人家传给自己的。
荣明卿也未曾起疑,各个门派都有各自的武器,更何况是长央宫这种大门大派。
只是那兽身上的电光都起来了,一瞧见鹤秋的神兵,吓得瞳孔都睁大了:“赤……赤心……”
它话还没说完,鹤秋飞身而上,小指轻轻地拨动那两颗小铃铛,银鞭霎时间化作了骨鞭,飞快地朝着兽的头顶袭去。
若不是兽反应得快,堪堪地从一侧躲过,那它此时必定要皮开肉绽了,它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方才骨鞭贴着它面门而过之时,那阵凌厉强劲的风,它若不是躲得及时,怕是要被刮得鳞片都掉完了!
如此一来,他更加的确认了鹤秋的身份。
“你,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和一个小小仙君争夺一具身躯?”那兽发问了,随即笑得更是猖獗了:“甚好,甚好!如此一来,吾先杀了你,看你日后还如何将吾一族全都禁锢起来!”
荣明卿听得一头雾水,这兽,怎么会认识鹤秋?还不等他看个清楚,鹤秋已经提着他的神兵迎了上去,与那兽打成了一团。
电光火石的,竟然也看不清身影,只是那飘飘白衣,让荣明卿有些出了神。
“你为什么喜欢穿白衣服?而且你的衣服……好像都是一模一样,你不怕别人说你不换衣服吗?”
那人笑了笑,对他道:“懒。”
懒得挑衣裳,也懒得打理,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做杂活和洗衣裳的小童子。
荣明卿摇了摇脑袋,怎么在这种关键之时,想起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也提起了手中的法器,默默地念着术语,法器泛出些莹莹光泽,但因为此前没多久已经消耗过一次了,溢出的灵力有些微弱。
他心中憎恶,为何自己偏偏在这时候,帮不上一丁点儿的忙,宁清绥畏水,莫不是连自己也跟着畏水了不成?
鹤秋也撑不了多久,这具身躯本就不是他的,用起自己的神兵来都有些不趁手,再加上宁清绥本就是火属性,在水底多少对他也有些影响。
那兽打着打着,忽然笑了:“也不过如此!我还当你寄付在火属性的仙君身上,还能有多大的本事!鹤上……呃,啊!”
还没得瑟多久,那银鞭已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幻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刺刃,猛地穿过了兽的胸膛之处,生生地把它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眼睛睁得十分的大。
这刺刃之上,还抹上了一种识别不出的香味,里面带了浓烈的剧毒,殊不知,这种毒对神仙来说确实是没多大用处,但对它们兽类,那可是一击必杀!
况且那刺刃入的地方,还是他的灵核所在之处,此人……此人当真比三百年前还要阴毒!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便随着它的轰然倒下,永远地沉寂了下来。
荣明卿的法器也猛地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手里头拿着,有些不知所措,刚把法器收好,就看见鹤秋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他收回了手中的刺刃,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娘的,宁清绥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他的身子,总是虚弱得就好像他是个凡人似的,好歹也是个九天之上的仙君,不应该才是。
“鹤秋,没事吧?”荣明卿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接住了,干脆打横把人给抱了起来,轻放在一侧的花坛边。
给他疗伤,给他疗伤……荣明卿快速地翻着宁清绥拿给他的娉婷,那着急的模样,全然被鹤秋收入了眸底。
他的眸间染上了一抹苦涩,也不知道,如此骗他,等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会不会怪自己?
可是……如若不是这样,那他这辈子也无法靠近他,无法靠近宁清绥。他眼中的怨气一闪而过,伸手抓住了荣明卿的手腕:“不用,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刚才,你刚才分明……”荣明卿掏了一张手帕出来,细细地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他已经记不清楚,这身白衣是第几次染上血迹了,只是光这么一想,鼻尖就酸涩得很。
“只是不习惯新的寄宿身躯罢了,再加上我的魂魄也并未复原,终是有残缺,刚才打斗了一番,差不多枯竭至尽了。”鹤秋无力地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了抚荣明卿的发。
似乎在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那张笑颜,他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不自觉地道:“想喝梨汤……”
梨汤?荣明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了,他焦急也无用,只能宽慰他道:“如今我们正在河底,待上了河岸,我去买梨,我去给你熬,别说是梨汤,你要吃什么都行!”
他急切的话语,让鹤秋一怔,随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用了,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我们去找其他人吧?”他记得,方才来的时候,他是和如霜门的人一道来的,那个姑娘他有幸见过一次,似乎是如霜门的大小姐,为何会和荣明卿混在一起?
他没问,也懒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