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明卿真是搞不懂,他以为自己够倔,但每次宁清绥偏偏能做到比他还倔,他重新坐下来,握着宁清绥的手,他额头烫,手上却冰冰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你在河下呆了那么长时间,下河之前还淋了雨,肯定不行!”荣明卿都要急坏了,看着宁清绥身侧宽敞的位置,干脆掀开了他的被褥。
宁清绥机警地往里靠了靠:“作甚?”
荣明卿愣了愣:“给你取暖啊,小师叔,你如今不舒服,落了水我又是抱着你御剑回来的,一路风大,肯定不适,不过没关系,我肝火旺,我可暖了!”
宁清绥心里暗骂了句流氓,倒也没拦着他,眼看着他脱了靴子,动作麻利地钻进了被窝。
天气本就不冷,荣明卿是真的觉得热,但一靠近宁清绥,反而还是有些凉意,看来下次再不能带他去水边了,不合适!
宁清绥侧身面朝墙壁,呼吸都渐渐地有些奇怪:“荣子默,你故意的?”
荣明卿有些没明白过来,他缓缓地把自己的灵力渡给宁清绥,感觉到他稍稍地放松了,才问:“什么故意的?”
“没听市井之中的传言吗?”宁清绥悠悠地道:“清月派怀瑾长老,钟意于大师兄荣明卿,并非空穴来风。我喜欢你,倒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一桩笑话,你若是还恨我,不喜欢我,何故来亲近我?”
荣明卿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宁清绥有朝一日,会面对面地跟他说这个,说话也变得有些局促:“我……”
“闭嘴。”
荣明卿还不知道怎么表达,就被宁清绥的一声低喝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宁清绥的后脑勺,他当真是个怪人,可刚才那番话……荣明卿的脸色也有些烫,他不会也发烧了吧?
良久,荣明卿才试探地问他:“小师叔,你在生气?”
宁清绥没有回他。
方才他稍稍地冲.动了,可能是有委屈的情绪,便会克制不住说些胡话。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几百年都没有捂热他的心,这会儿来凡间陪他历劫反而上赶着了?
他的命簿里本没有他,还不是他强行牵了根红线,虽说还是一时失手。
还没有缓过来,他的手又被荣明卿给拉了过去,宁清绥也懒得理他,故作假寐躺在床侧,只是他几百年来都未同别人一道躺在一张床上,多少有些微妙。
只是片刻间,荣明卿便把那巨蟒化作的小金绳给戴在了宁清绥的手上,不自觉地笑了笑:“小师叔,你皮肤白,戴这个还挺好看!”
什么东西?宁清绥把手伸了过来,拿起一看,竟是那畜生,不由得心底一软,倒是舍得把这玩意儿给他。
荣明卿本想探过头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刚单手撑起身子,宁清绥便转过了身来,四目相对,还不等他开口,宁清绥抬脚便把他踹下了床。
荣明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怎么觉得……小师叔根本就不需要恢复啊?
“小师叔,你是不是太用力了?”
宁清绥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不用力,你下次便不长教训,下次可别随便爬别人的床。”
“我爬谁的床,我长这么大我就爬过你的床!”荣明卿摸了摸胸口,嘶,还真你娘的疼!
而更尴尬的是,门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那侍女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了,颤抖着声音道:“长……长老,大师兄,大膳房的东西送过来了,我放在门口还是端……端进去?”
她该不该端进去?长老和大师兄听起来好像,不太方便……
荣明卿赶紧地站起身来,把门给打开了,就那一刹那,侍女的脸更红了,赶紧地把手里的托盘递了过去,急匆匆地跑出了揽月亭。
再多停留一刻,就有被杀人灭口的风险!方才她已经瞧见了,大师兄衣衫不整,而长老还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虚弱,这定然是明日清月派的头等大事!
荣明卿狐疑地看了看那侍女的背影,又把门给关上了,外头的风还不小,待会儿把小师叔再吹着了就不好了。他看了看手里端着的东西,转身放在了桌面上。
“嗯……好香啊!小师叔,这大膳房做的鸡汤可当真太香了!要不吃点?”荣明卿用手扇了扇那鸡汤的上方,香味似乎蔓延开来,在房间里回荡。
宁清绥不是没闻到,只是香虽然是香,但是他天生六识缺味觉,也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不过他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荣明卿还在很卖力的表演,他也不忍心晾着他,缓缓地坐起身来。
被褥还没掀开,荣明卿就赶紧地招手:“哎哎哎,小师叔你别下来,你这身子这么虚,我给你端过来。”
也行,宁清绥顿住了动作,又把双腿给抬了上去,还要走两步过去吃,挺麻烦的,有个人鞍前马后伺候着还不错。
荣明卿盛了一大碗的鸡汤,多挑了几块没什么骨头的鸡肉,笑呵呵地就坐了过去,完全忘了方才宁清绥是怎么踹他的了。
“这鸡汤特别鲜,我闻着就要掉口水了,小师叔你尝一口?”荣明卿吹凉了一勺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宁清绥的唇边。
宁清绥有些不习惯,还从未有人盯着他进食,荣明卿之前就是第一个了。就连第一次喂他吃饭的也是他,真愁人。
还不等问,宁清绥便张嘴喝了口,还抿了抿唇。嗯……还是没什么味道。
荣明卿却满含期待地问他:“怎么样?好喝吗?”
宁清绥将就着他点了点头,随后问他:“你以前经常这么喂别人喝吗?”
“那倒是没有经常,也就我爹娘、邻居的张狗子、贺子月算一个吧,然后……”
荣明卿细数着,完全没注意到宁清绥越来越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