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旁的半露天阳台被开辟成了贵客休息区。大厅内弥漫着古老的玉松香,几张理疗床摆放在大厅中央,角落的长沙发前放着泡脚桶和花瓣,看样子是专门为刑珹一人准备的。
从国外千里迢迢请来的按摩师,用生疏的日语称呼娃娃脸男孩“庭田先生”。
“庭田先生,我可以进来了吗?”
按摩师站在门外,恭敬地问道。
在庭田家佣人的帮助下,刑珹已经离开轮椅,转移到了沙发上。他靠着柔软的沙发枕,一边活动着酸痛肿胀的双腿,一边观察着大厅内的二人。
庭田大树早就换上了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坐在泳池前对着来往佣人发号施令。姓路的小医生则满脸紧张地坐在角落,小口吃着盘子里的日式茶点,手脚拘谨地不知该往哪放。
他清楚庭田大树今天喊自己过来的目的,他也是故意把小医生拉下水的。
只要有不知情的外人在,庭田大树就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更何况,他们现在仍然是合作关系,只要任何一方撕破了脸,对两人都没好处。
“路医生,您喜欢吃刺身吗?我们家有很正宗的师傅,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前往餐室就餐。”
庭田大树也注意到医生的局促不安,对着路当归热枕开口。
刑珹盯着茶几上暗红的樱桃汁,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大树这是在找借口,故意想要支开外人,和他独处一室。
“不不,不用麻烦了。”
放下手中茶点盘,路当归赶紧摆手:“刑先生是外出病患,按照规定,我需要随时关注他的健康状况,留在这里就好。多谢款待了。”
要是刑珹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再白挨一顿院长骂,他就杀了刑珹。
路当归在心里暗搓搓发誓。
还有,他虽然不敢随意离开这里,不代表他想平白无故插入这两人中间。
一个酥肩半露满脸红光,一个手脚不便只能任人摆布,这怎么看都会发生点什么吧?
在茶点台上取了两块巧克力,路当归端着甜点盘,默默绕到了离两人最远,视线却又能随时观察到刑珹的大屏风后面,准备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装聋作哑。
他心里其实有些不解。刑珹这人一看就背景深厚,家大业大。虽然脑子有病,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怎么就对这小屁孩这么纵容呢?这有点不符合邢珹到目前为止,展现在他面前的人设。
不过这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他路当归,并,不,care。
路当归刚走,庭田大树就一屁股坐上沙发,凑到了刑珹跟前。
“阿珹,这回我给你通风报信,我妈知道恐怕会打断我的腿。” 庭田大树满脸幽怨,“你也不想想,要给我点什么补偿?”
刑珹动了动薄唇:“我能给你的,自然会兑现,之前不是说好了?”
“还有,你弟下手是真的狠!”
庭田大树见刑珹脸上兴致淡淡,也不敢再故意逗他了。从沙发前直起身,拿起桌上的ipad,点开两条新闻递给刑珹看。
看完新闻上的内容,刑珹眸色微沉,心里却没什么起伏。
要是刑瑀那点小动作都能刺激到他,那他也不必去医院治什么病了。
“百闻娱乐这回被海柏船业收购,你弟针对的人肯定是你。我妈现在和你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可惜我和我爸股份不多,没什么话语权。”庭田大树低声道,“刑瑀今天跑来我家公司,就是想先拿芬姐开刀。他不知从哪里找了几个证人,非说芬姐涉及欺诈罪,请求警方逮捕她。”
“你弟是不是知道你的心思了,知道你想回来,重新——”
刑珹打断庭田大树的话:“行了。”
“办好你分内的事。” 刑珹说,“剩下的别多管。”
两人聊天的声音并不小,和他们同处一厅的路当归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后悔接了邱院长的委托,非常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百闻娱乐,也就是粉圈撕逼时经常提到的“智障百闻”,是刑珹退圈前所属的经纪公司。
芬姐,是刑珹的经纪人,一名三十多岁的干练女性,也是经常出现在热搜上的一位争议性人物。
“只有芬姐看不上的品牌,没有芬姐拿不下的代言。”说的就是她。
听庭田大树这口气,百闻娱乐恐怕就是他家开的,他的母亲应该就是百闻娱乐的CEO,曾经的双料影后,荣曲文。
路当归回想起了黑粉圈的一些传闻。之前确实有人挖过,荣曲文好像很早就隐婚了,嫁给了一名圈外男士。
黑粉曾经为了黑刑珹,甚至还传谣,说荣曲文隐婚的对象,就是比她小十多岁的刑珹。否则如何能解释,刑珹出道后的资源会那么好。
这么说,荣曲文确实嫁给了圈外人,应该还是个日裔富商,后来才生下了庭田大树。
结合刚才两人聊天时提到的,百闻娱乐被收购,刑珹的前经纪人被抓,百闻小太子上门求助……
这怎么听着像是有人专门要搞刑珹呢?
想到这里,路当归只想捂紧自己的耳朵,跳窗逃走。
哪怕签了《保密协议》,他也完全不想知道这些啊!
这种程度的商业机密是他能听的吗?他不会今晚结束后就被拉去灭口吧?
路当归抬起头,想偷偷看一眼外面的情况。
从半镂空的屏风向外看,他不禁愣住了。
屏风外,按摩师已经给刑珹按摩完脚部,开始为他按摩肩背。
刑珹垂着头坐在理疗床上,像是又睡着了。
车祸会给伤者带来不可逆转的影响,易困这一点在刑珹身上表现得很明显。
他的后背纤瘦白皙,却刻着一条狰狞的长疤。或许因为年岁太久,伤疤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脊椎,成为了这个人的一部分。
而在脊椎尾部,靠近腰的位置,有一个小纹身,像是被人刻意纹在了那个位置。
纹身是一颗小星星。
而背上的疤痕,就像流星雨从半空划落,拖出的一条长长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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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当归想起了一件事。
妹妹微博旧账号的头像,好像也是一颗拖着光尾的流星。
那是刑珹后援会的官方logo。
账号最后一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三年前,转发的是刑珹出道演唱会的视频。
那时的刑珹才二十出头,完全没有现在刑影帝的高冷范。留着一头茶棕色卷毛,穿着黑背心,身上挂满了骨链,怎么看怎么杀马特。
当年演唱会的画质很模糊,他只记得,刑珹对着屏幕前的观众抬起手,比了一个love and peace的手势。
“你们不是总说,我是你们的星星吗?所以你们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给我听。”
“当星星划过夜空的时候,你们许下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
“珹珹,我们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们!”
舞台上,二十岁的刑珹笑得灿烂,三指并拢放在额前,眼角泪痣在舞台灯的照耀下闪着光:“我发誓,我会陪着你们,一直走到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