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镇很少有生人,更别提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生人了。
老板数了十二个饺子扔进了铁锅里,盖了盖子后,回身问道:“几位这是打哪儿来?要去哪儿啊?”
贺鸣正想要回答,却被一向不怎么爱搭理人的程宴平抢了先,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很轻,咬字清晰,是极好听的京城口音。
“自京城而来,要来龙门镇寻亲。”
贺鸣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等饺子熟的空档,程宴平四下看了看,渐渐的集市上的人多了起来,热闹而又不显得拥挤,他忽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
“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去找一下这里的镇长,然后再替我买一间屋子,屋子不必大,能住人就行。毕竟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贺鸣忙道:“可是......”
程宴平抬手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
“我自会跟陛下解释的。”
老板见两人在说话,也不便打扰,候着水滚了,便揭开了锅盖,蒸腾的热气翻涌而上,他拿着大漏勺在锅里翻滚了几下,又盖上了盖子。
说话的功夫,饺子熟了。
老板见程宴平言行举止像是城里人,特意找了个没有豁口的碗,又用热水烫了两遍,这才将饺子盛进了碗里,又洒了些葱末,点了两滴麻油。
“饺子来了,您慢用。”
程宴平道了谢,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很快周围便围满了人,起初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因为他的样貌,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的吃相太过文雅,寻常人吃饺子要么一口一个,再不济也是两口一个,哪里见过他这样一口饺子吃上四五口的。
老板好心的将围观的人赶走了,又倒了一小碟子醋放在旁边。
“这醋是我们龙门镇的特色,你蘸些吃,更有味道呢。”
程宴平从善如流,夹着饺子沾了些醋,入口果然是另外一番可口滋味。
待一碗饺子吃完,程宴平只捂着心口往下顺,他已经许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其实吃到一半他便吃不下了,可看着老板那殷切的目光,还时不时问他好不好吃,他便不忍心让其失望,一咬牙将一整碗都吃下了,连汤都没剩下。
贺鸣付了钱,又问了镇长家的方向。
老板收了钱,满脸笑意,“回头要是想吃,再来啊。”
小安和小胡两人也吃完了,在街上闲逛,左右这里也无事,贺鸣便也没叫他们,带着程宴平去了镇长家。
镇长姓张,年纪约莫五十出头,额下蓄着胡须,听说程宴平是京城来的,愈发的客气了。
“我这位朋友原本是要来龙门镇寻亲的,奈何时间久远,亲人未找到,又觉龙门镇格外的亲切,所以想在镇上住下,还请镇长帮忙寻一处宅子,或买或租都行。”
贺鸣刻意隐瞒了程宴平流放犯的身份。
程宴平感激似的看了他一眼,“我打算长住,能买下是最好了。”
龙门镇原就不大,镇上的大小事务他都门清,闻言便笑道:“可巧了,镇北刚好有一间屋子,前任屋主举家搬到凉州去了,现下正空着呢,只是位置偏了些,你们若是愿意,我领你们去看看?”
程宴平点头。
“好,谢谢您了。”
镇长去了屋子里开了箱笼拿出了一串钥匙,领着两人去了镇北。
说是偏远,却也只是多走几步路罢了。
门上的锁因为年久生锈,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镇长喘息着道:“回头换把锁就行了。”说着推门而入。入目是个极大的院子,因着长久无人居住,院子里生了许多杂草,多了几分荒凉的味道。
当中是两间瓦房。靠东侧是厨房,西侧则是搭了棚子,放了些杂物,茅厕则在屋后的角落里。
程宴平想也没想便定下了。
镇长笑呵呵的回去取了房契和地契,趁着程宴平签字画押的空档,贺鸣付了银子。
镇长将银子收好,瞥了一眼手中的房契,赞叹了一声,“好字啊。”他年轻事也曾念过几年书,颇识得几个字,最是羡慕有学问的人,如今见了程宴平的字,大有一副将其引为忘年交的意思。
程宴平又与他寒暄了几句,将人送至门外。
镇长一步三回头道:“若是有事只管言语一声啊。”
送走镇长后,程宴平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珏,交给了贺鸣。
“你回去后将此玉珏交给陛下,他见了自不会怪你。”
贺鸣将玉珏收好,又从怀里掏出了些碎银子塞到了程宴平手里,“程公子从未出过远门,这些钱虽不多,但也能撑一段日子。”
程宴平笑着将银子还了回去。
“多谢贺侍卫的好意,你们一路护送我实在辛苦,可惜我如今身无分文,实在没有银钱打赏你们,哪里还能收你的银子。”
贺鸣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强劝,拱手道:“那就后会有期了。”
程宴平将人送到了门外。
“我是逆犯之身,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对你才多有好处。”说完又长揖到底,“此番多谢贺大人照顾,愿大人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多谢程公子美言,就此别过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贺鸣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至于为何总也说不上来,大约是可惜吧,那么个美玉般的神仙人物,竟也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真是造化弄人啊。
待贺鸣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之后,程宴平才转身往回走,路过隔壁的时候,他好奇的朝里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给他招来了祸事。
只见院子里有个正在刨食的大公鸡,鸡冠红艳艳的,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即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起了警惕之色,连带着脖子上光滑的毛都竖了起来。
它翅膀微张,仰头长鸣一声。
“咯...哆...啰......”
跟着就跟一阵风似的朝着程宴平飞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