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了好一段时间,梁淮才把电话接起来。 林乐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极力想保持镇定却完全做不到,听到他说“喂”的瞬间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滞了,耳内嗡嗡作响。 “梁淮,能不能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嘈杂随着梁淮的沉默愈发明显,他正往外走去,打火机的声音啪地一声,带有火焰的烘响。他吐纳,顺着气息叹了一口气, “乐乐,不要逼我,我想过完今晚再说。”梁淮的嗓音低哑得很淡漠。虽然隔着电话,林乐也仿佛他就在她的耳边说着话,像她初夜那晚,他的声音也是这种低哑,当时的满满热情,而今却冷酷异常。 天壤之别这个词语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林乐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静。 “今晚我都过不去了梁淮,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要不我直接过去找你。” “好吧,长痛不如短痛。”梁淮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过几天再跟你说的,毕竟这样你还能再开心几天。” “你现在在跟我说分手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林乐说:“你说话啊,我承受得住。” “是,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为什么非要逼我说呢?” “因为这样我才能彻底死心,我打给你就是想听到你亲口说出这些话,然后我就可以不用在你身上白费功夫了。” “这渣男就是一怂逼,连正面承认都没胆量,分手还想讲良心,非把别人逼到绝路不可。”乔兮义愤填膺,灌下一瓶啤酒,问:“原因呢?” “他说回国前一周他就在担心这个问题,觉得隔几个月回来会特别陌生,完全找不到之前的感觉,所以今天一大早回来就觉得不对,但又怕伤害我,所以一直没提。” “哦?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他的逻辑:因为下飞机见到你感觉陌生,于是要跟你开个房再找下感觉,BTW房费还要你来给,干完还是觉得找不回以前的感觉,索性带你回家见见父母看看能不能找到家人的感觉,失败,只好采取冷暴力把你晾着。” 林乐一喝酒脸就红,举着啤酒瓶喝了一口,咧开嘴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滑了下来,她对乔兮说:“乔,你又赢了。你说的对,不听你话的我,就他妈是一傻逼。” 这晚林乐醉的一塌糊涂,就像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一路上还不停地说要去岸口找梁淮干架,要去问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起码也要扇一巴掌才能解气之类的醉话。 把林乐送回香蜜路七号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三点,乔兮梳洗完正打算睡觉,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罗曜在国内的哥们,在另一个城市上学。乔兮本想不接,他却一直不停地在打。 “喂。” “兮姐,好久不见啦,我在南渊,见个面呗。”浓浓的酒气透过声波都能穿透过来。 “太晚了,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我就回去啦,我喝多了,兮姐,我就这一个愿望,你就来见见我吧。我就在你家门口,出来一下吧兮姐,看你一眼我就走。” “你赶紧走吧,我挂电话了。” “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到天亮,我在这里唱歌,啦啦啦啦啦!呕——” 乔兮听到窗外传来和电话里一样的声音,一阵嘈杂,停在路边的车开始报警。邻居愤怒得打开窗户大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乔兮也喝了不少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把衣服穿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因为有段时间没在这住,保安都遣散了,凌晨的香蜜路出乎意料的静谧,乔兮只开了一层门,外面的铁门并没有打开。 何飞跪在路牙子的草垛里吐了一地,酒气扑鼻带着一股酸臭,乔兮也想吐了。 “兮姐,我对不起你,但是罗曜真的没坏心,他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你要怪就怪我吧。” 乔兮摇了摇头,她也懒得去想他们怎么知道她今晚在香蜜路七号这件事了。 “出来吧,不是想见我吗?” 乔兮看见在黑暗处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罗曜还是那天在星巴克见到的那身装束,只是更皱更脏了,路灯照亮了他的脸,杂乱的胡渣和布满血丝的双眼,整个人非常憔悴。 “乔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罗曜的语气仿佛在演歌剧,乔兮又是一阵反胃。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我们不可能了,放手吧,罗曜。”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尝试最后一次。我会信守承诺,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放心,我也不会报复你或者骚扰你身边的人。也拜托你停止查我父亲的事情。” “什么意思?你父亲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听都没听说。” “他们的条件就是让我不要再骚扰你,乔乔,你太好了,他们都恨不得把我踹走腾出你身边的位置。但我绝对才是最爱你的人,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只求能够远远地看着你,看你幸福快乐,我就满足了,我随时等着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我会问清楚并且让他们停止的,给伯父带来困扰我很抱歉,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伤及无辜。我们也算好聚好散,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吧。” “我可以,最后再握一下你的手吗?”罗曜露出近乎乞求的表情。 乔兮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气,把右手穿过铁门递过去。 罗曜颤抖着双手,轻轻托住乔兮的手,认真又珍惜地握住,力道很轻,怕一用力乔兮就把手缩了回去。 乔兮强忍着想把手缩回的冲动,突然觉得罗曜特别可怜而自己特别残忍,但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即使对别人再残忍,也不能让自己的下半生跟这样的人过,这对自己更加残忍。 眼看着罗曜低下头就要亲下去,乔兮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罗曜的表情看上去就快要哭出来了,乔兮摆摆手,说:“你两快回去吧,我累了,不要再闹了。再见。” “后会有期。乔乔。” “有缘吧。”乔兮转身关上了门。 还没等她走上楼,手机和门铃却又响了起来。 果然还是何飞的号码,怕门铃声吵醒大家,乔兮迅速接起了电话。 “何飞好像有点不对劲,能不能出来帮下忙?”罗曜语气诚恳,又近乎哀求。 乔兮从猫眼处往外看,罗曜一手托着何飞的身体,何飞口吐白沫,浑身痉挛不止。 “你快点叫救护车啊!”乔兮对罗曜吼完,正打算把电话挂断,却听罗曜淡定而阴森的声音说: “你要是不出来,就让他死在这里。” 乔兮心里一窒,知道罗曜又犯病了,只得赶紧放缓语气,连哄带骗的说:“你先叫救护车,我现在就下楼。” 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乔兮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名字。 林乐在床上醉得昏迷不醒,方唯估计在男朋友那里,沈若不知道跟哪位新任男友在一起,今天也没回来,谈爽估计心里很清楚罗曜今天会来香蜜路七号,所以早就不见了。 正当乔兮考虑要不要给乔也打电话的时候,裴锋的信息恰如其分地送达了。 “好累啊,终于录完了,我在南渊哦,明天有空吗?能不能赏脸见个面?” 乔兮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语速极快:“现在就见吧,我把定位打开,用你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裴锋来不及为乔兮主动打电话而高兴,一下子就听出来不对劲,紧张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这地方还有点远,我会尽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的。” “我暂时还没事,你尽快吧。”乔兮语速依旧很快,但情绪沉着冷静。 不给裴锋反应的机会,乔兮挂断电话与裴锋分享自己的地理位置,迅速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刚打开门,罗曜托着的何飞已经昏迷过去,罗曜说:“你下个楼怎么这么久,他都快死了。” 乔兮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还不是因为你心理变态!表面上还是挤出一个微笑,说:“去医院总得带点东西,我去拿了个包,还拿了点纸巾,找了点给何飞换洗的衣服。” 罗曜看着乔兮,他极不擅长察言观色,情绪控制能力也非常低下,这叫做情商低。乔兮这么一说,他就信了,乐呵地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乔兮戴上手套,拿了纸先给何飞擦拭干净,又把他平放在地上,用脏衣服垫着头。 罗曜从头到尾就这么盯着她,一声不吭,盯得乔兮背后一阵汗毛竖起。 暗地里对老天爷忏悔,以前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以为人都一个样,怎样都还不过就是过日子而已嘛。但现在也是刷新了三观,以后再也不要招惹神经病了,这条小命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偏偏这时候,罗曜还在一旁滔滔不绝。 “你再晚点出来,何飞可能就熬不下去了。” 他说到这句的时候,乔兮有些忍不住,却还是极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你应该先叫车再等我出来嘛。” “那万一你不出来了呢?救护车来了我就不能让他不上车了。乔兮,这种小伎俩你还是玩不过我的。”罗曜语气轻松,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乔兮内心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又说:“我哪有那心思使小伎俩,何飞都这样了,我再怎么都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你忍心看着他这样?” “实话告诉你吧,他今天这样都是我们商量好了的,这虽然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但是我已经答应了照顾他的家人。这么多年,跟我交朋友的人无非就是为了我家的钱,何飞是最直接的一个,所以我跟他做朋友。这种人,你应该深有体会吧?” 我才不像你。乔兮暗地吐槽,表面回他一个微笑,罗曜认为乔兮认可,又开始说起他的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