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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秋猎结束那日众人满载而归。    回京时又是好大的排场,辆辆马车排着队聚集在路上,跟着前方皇子们的座驾前行,官道有官兵把手,驿站歇脚。    王悦之和王樱一张马车,说起这次带回去的猎物时,小郎子说要把他猎到的送到青州城去一份。    “那可不用,那里的野物比这里还多呢。”王樱及时阻止。    青州城那么远,他们猎的都死了,运过去也成了腐肉。    王悦之白嫩的小脸哀伤的一叹,“阿姐,也不知父兄阿母何时回来。”    他年纪小,生下来见不过他们几次,王樱很是怜惜他,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软的不行,想起元瑎说过的话,怜爱的摸摸他的小脑袋道:“再等等吧。回去之后,我再把他们的画像拿出来给你看看。”    临近黄昏时候他们进了城门。    这时候有不少世家可以向皇子们请辞,先行离去,王樱的马车和姊妹族兄汇合,剩下的都一同并成两排继续往相同方向去。    外面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王媛掀起窗幕,“后日赵娘子和吴娘子有邀,下了帖子你去不去?”    马车挨的较近,王樱看过来,和王媛相对而坐的王薇也露出冷淡的脸来。    “这是你进入圈子的好时候,赵娘子那里有喜,大伙儿都去还需备礼。”    如今世家交际首当人情来往,一代连着一代维系感情已经成为习惯,但凡有分量地位高贵的娘子邀请,都是结交人的好时机。即是个人意愿,也是家族立足本朝的一种手段。    王樱不为别的,也要为王家考虑。    王媛见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手中挥着帖子,道:“那我便回帖了。”    王樱也笑了下,这次秋猎她也认识不少娘子,只是刚开始接触,最为熟悉的除了慧靖还有姜玲珑,想必她们也会去。    众人各自分开,王家的马车驶向云燕巷。    前脚王樱刚回院子,后脚在外将自己打扮成普通婢子的戴月就捎回来一堆东西。    “三娘子,这些都是殿下叫我送来的。”她还附上口信,声音一转,登时成了男声,模仿着元瑎说话,“本是秋猎之前要给你的,忧心你不收,这次可愿留下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变回了女声,叫一旁的青兰都看的出神,王樱更是不用说。    她露出几分赧然和讶异,想不到戴月还有这样的奇巧的口技。    元瑎送来一箱异域流过来的琉璃装饰物,多是娘子用的饰品,有的做成手环上面还镶了珍珠与黄金珠子,有的则是摆设,比起暨朝的珠宝多了许多花样。    王樱看的欢喜,可她收了元瑎不少东西,势必要回礼。    戴月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又是被交代过的,说道:“娘子只管收下,殿下说了,这些还是少的,等真正大喜之日,这天下山河里的好物都寻来给您。您也不必回礼,只需答应殿下,常进宫走动。”    王樱能想象到元瑎交代下来时说话的样子,理直气壮且打定了主意不会更改。    皇子们未及冠或是封号的都住在宫里,一个宫内一个宫外,想见一面往日也是不容易的。    这么想,便很能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后日便是赵娘子和吴娘子一起办的喜宴。    二人皆是同一日生辰,索性一同庆祝,秋猎时就早早准备了帖子带上,遇到相熟或是想要结交的贵女便发出来。    王樱得知以后备了礼,和王媛王薇赶去赴宴。    宴上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王媛和王薇与赵娘子吴娘子的关系十分的好了。    姜玲珑比慧靖来的要早,正好与王樱一起坐着,两个有个伴。    她看了眼和别人说的热闹不和自家姐妹在一起的王媛和王薇,突然和王樱道:“赵娘子的阿姐是嫣贵妃,父亲与王少师,家父还是同窗。”    嫣贵妃今育有一子一女,便是八皇子元仲,与另外一位还很年幼的小公主。    赵娘子出生时嫣贵妃正一心求子,妹妹出生当天她便有信儿了,是以十分疼爱她。    贵女圈中谁不是出生名门,只是在时下也要分当今趋势,哪家得宠。    王樱听了点了点头,她也知道一些,只是很少有人提起。    那就是据说她父亲与那位赵世叔在同窗期间曾有过龉龌,后来不知怎么化解的,各自成为朝堂重臣,又成了别人口中化干戈为玉帛的美谈。    “吴娘子……嗯,就是那日在猎场称赞过瑎表兄的,她父亲与赵娘子的父亲关系甚笃。不过她脾气不大好,待会儿若是她找你说话,说些不好听的你可说回去罢。”姜玲珑琢磨着道。    王樱家世不弱,可他们那一房父母兄长尚不在京城难免会受些有意找茬人的言语。不过有六皇子和姜皇后在她背后,倒也没人敢过分。    姜玲珑握着王樱的手,叮嘱道:“阿樱,你是已经定下的六皇子妃,除了宗室长辈,这些小娘可不用担心。”    原本交际是由母亲和姐妹们带着进入世家圈,姐妹一起应酬,可王樱处境看着不大好,她也应该帮一帮。    王樱自然十分感谢她,姜玲珑比她大,此时笑着在她的耳边低语,“不必客气,早在之前姨母就曾托人和我说过要照顾你,还有瑎表兄也替你送了不少好物给我的。”    “那就劳烦你了。”王樱面皮薄,却也不多矫情,知晓分寸的受了。    过了片刻,她们去给赵娘子道贺时,在旁的吴娘子果真找她说话了。    吴娇胸脯一挺,神色骄矜的道:“王三娘子,听闻你那里有青州城罕见的异兽,不知比起鸾鸟那样的如何?”    众人静下来,端看王樱怎么应付。    姜玲珑微微皱眉,却见备受瞩目的小娘子只是柔柔微笑,大方的承认,“鸾鸟是书中神物我未曾见过,我那异兽是古籍里的食铁兽,憨态可掬多受人喜爱,等得了空可请各位娘子们前来观赏。”    吴娇养了只孔雀,自称是鸾鸟为贵女们所知,可孔雀使人去山中捉即可,异兽可不多见,自然是后者更让人稀罕。    旁人心思微妙,见过王樱虽然娇柔却大大方方的模样也升起不少好感,若是一副别扭卑微的样子才是惹人反感,还会觉得丢了世家娘子的脸面。    有人应道:“那异兽我只在书上看过,还没见过它真正的模样,既然王三娘子邀约,那是一定要去的。”    王樱含笑点头。    “那就也算我一个,”突然说话的是静默许久的赵华容,她微笑着看着王樱,同时道:“娇娇也去罢,正好去见见六皇子送给阿樱妹妹的宝贝。”    王樱触及她的眼神,微微愣了下。    赵华容相貌不是娇美那类,倒有几分端庄肃穆的气质。    姜玲珑适时的道:“那就一起去罢,正巧方才我也同阿樱说起这件事呢。”    话题便从这里变成了什么时候去王家看异兽。    等到慧靖来时,场面已经说开了。    王樱意外的收获了不少好人缘,与她年级相仿的小娘子也愿意与她结交。    吴娇曾好几次想过来找她,被赵华容拦住。    “算了,她和六皇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再去为难她,话传到上面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吴娇娇蛮怨愤的盯着在人群中的王樱,“她有甚么好,还没长大呢,六皇子怎么就选她了。”    猝然听见这样的话赵华容神情变了变。    是啊,那个英俊有武力,顶天立地般的皇子怎么就喜欢上这种娇娇弱弱不堪一击的小花呢。    喜宴过后,王樱再回想今日种种,才觉得人心叵测。    有人说人语,有人擅鬼话,都是面皮下一颗腐烂贪婪的心在作祟。    众人分开,姜玲珑和慧靖趁天色尚早,到她院子里坐坐。    王樱闺房里窗户打开,轻易就能看见后院那一处小竹林里黑白相间的大猫小猫。三人观赏一会,慧靖放下茶杯,说起最近听见的一些风声。    “京城新建了一座道观,比之荣华寺清幽更多,那些道士开坛说教还挺有意思。”    姜玲珑也道:“已有不少人弃佛信道,就连世家中也有不少人觉得道教箴言实乃一大真理。”    暨朝一直兴盛佛法,道教的兴起不免让佛法受到冲击,尤其这后面牵扯上世家贵族的支持,谁能立足暨朝谁又落于败地,也是他们想要观望的。    王樱眼皮跳了跳,心中直觉想起在猎场时出现僧人,看元瑎当时神情和他对道法的尊崇,不知这里面会不会有他的手笔。    过不了多久,王樱自然有了答案。    宫里来人说是姜皇后甚是想念她作伴,请她入宫小住几日。    天气渐寒,雪白的狐毛裹在脖子处,红色的披风让她宛如一枝尚未绽放的红梅出现在宫里。    前面有熟悉年长的宫人带路,走了一半忽然变了方向,青兰提醒后王樱很快反应过来,当下停住脚步。    “姑姑,这是去向哪里?”    宫人看了看远处,索性也离的不远了,回头朝王樱笑了笑,低头不语的快步走开。    青兰要追上去,就在前面的宫殿屋檐下慢慢走出一个人。    好些天不见的年轻皇子单手揣了个小暖炉过来,他似乎等了许久,也看了许久。    王樱被冷风吹的发白的小脸在他注视中渐渐染上回暖的红。    元瑎挑眉,勾唇笑的动人心魄,“真是个大胆的小娘子,见了我也不会害怕的叫了。”    王樱能感受到他满满的打趣含义,“你怎么在这里。”    元瑎在她面前停下,十分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把暖炉放在她手心合住。    他应声,狡黠的眨眼道:“我若不在这里,你岂不是见不到我了。”    暖炉让王樱手上的凉意驱散不少,瞬间温暖起来。    “你……”    元瑎抬手飞快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腹划过她的下唇瓣,很快收回手似乎留念的摩擦几下。    他退开,往一旁站着,“我是从议事厅偷跑出来,为了见一见你。好了,去找母后吧。”    王樱犹如被人喂了颗樱桃,咬破皮肉后涌进丝丝甜味。    “那我去了。”她细声细气的道,目光盈盈如水。    元瑎看着她往婢子那里走,时而回头看过来一眼,直到真正要走远时,略微苦恼透着浓浓少年气,恶狠狠的低声感叹,“这小娘魂已把我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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