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组长先继续在这里住下吧,现在已经晚了,您想完成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对于秦强,祁让的情感其实是十分复杂的。原主的父亲因他而死,陆澜为了揪出他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若他轻轻放过,那便是对不起原主的父亲对不起陆澜。可在知道秦强对陆澜的示好和要做的事后,他又不能选择真的在此刻杀了秦强。
估计陆澜也是有了这种顾虑,才将人带回了公馆。既然如此,不如再放一放,等时局明朗了些,再解决也不迟。
祁让上楼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金贵儿替他打开了门后避让了一下,就又关门走了出去。
祁让看到被砸在地上的散乱的书本,弯腰捡起,整理好后,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
陆澜正站在窗前,衣领的扣子被随便扯开,一手插在兜内,一手抽着烟,透过玻璃看到祁让的动作后,将烟头掐灭,走到桌前,递过了一张纸,
“刚刚收到的电报。”
祁让拿起后,看到上面的几行工整的字,面色也冷了下来,
“对于日人,务必减少冲突,不予反抗,必要时可退出华南,以待国联作出决议。”
“只要是条汉子这时候都该想着冲上战场,他却要我不反抗?”
“做他娘的白日梦!”
陆澜嘴里说着脏话,面色却冷静至极。
祁让看着他,
“你打算怎么做?”
陆澜沉默片刻后,眼中闪过复杂和不舍,似有些难以张口,然后放缓了声音道:
“你留在锦城,等我回来接你。”
没有国党的支持,只意味着形势会更加凶险,他不愿这人和他一起...赴死。
祁让想着刚刚被他留下的秦强,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他向陆澜确认道:
“秦强和东北军的张司令是黄埔军校的同期?”
陆澜怔了一下,
“没错。”
“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他是工党?”
陆澜摇了摇头,
“之前的调查国党是一直反对的,所以我用的都是自己的渠道,最后查出来是他,也只有我和金贵儿清楚。”
祁让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然后和陆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和他一起去西安一趟。”
陆澜拧了拧眉,
“你去西安做什么?”
祁让看着他,
“张司令和蒋校长此时都在西安,我想试一试,逼蒋校长一把。”
他细细的说了自己的计划,陆澜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知道祁让的计划是可行的,可是暂且不论失败如何,就算最后事情成功,祁让也必然落不得什么好的下场。
他看着神情坚定的少年,想劝他好好的待在锦城,最后只是无奈的苦笑:
“还不如把你带在我身边了。”
祁让挑了挑眉,也扯出一个笑意,
“若我成功,你便等我过去找你。若我失败,你便要记得活着回来救我。”
这个世界的发展和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却十分相似。自己所在的世界曾在更晚些时,发生过一次著名的“西安事变”,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走向,但他必须去试一试,为了陆澜,将政变的时间尽可能的提前。
否则在陆澜和日军装备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等待陆澜的只有一种结局:孤立无援,弹尽,人亡。
陆澜在昨天之前,一直以为少年一定会选择逃离他,但少年却跟他说,他会和他一起离开。陆澜在刚刚说出那句话时,以为少年会和他置气或者冷漠的答应,但少年却迅速的分析了时局,告诉他,你只管去打,等我替你找来援军。
他看着此刻对他扯出笑意的少年,终于相信,老天爷对他还是眷顾的。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像是一条看不见光亮的道路在两人面前铺开,他们都有着身后牵挂的人,却也知道他们必须前行。
陆澜突然走向身后的书柜,拿出一张唱片放到了留声机上,然后对着祁让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动作,
“祁少爷,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祁让将右手搭了上去,然后在陆澜要用右手揽住自己腰部的瞬间,用左手拦住了他,右手松开,将人用力向自己的怀中一带,强势的揽住了他的腰部。
陆澜一怔,手已经被迫放在了他的肩上,他叹了口气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让着我。”
祁让咬了咬他的耳朵,
“位置上的问题,当然不能让。”
唱片里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两人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像是要将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无限拉长,享受末日前最后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