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蓁逃也似的拖着板车而去。
到了衙门口附近时,周遭临近几个门的黄金摊位早已不剩。陶蓁只得选了靠近偏门的一处支巷,将她的小摊支起来。
张三闻着味儿过来,“哟,今儿带的是新吃食。来一碗,吃完我告诉你官媒的事儿。”
“取自己的碗来,别糟蹋我的好碗。”
“嘿,嫌弃我们叫花子。”张三气愤离去,又带着他讨饭的那个破碗回来。这回先找陶蓁要了些洗碗的清水搓洗干净,才把碗摆在她脚边。
她调了一碗面鱼儿给他,继续嫌弃他:“离我至少五丈远去吃,你在这里,我的买卖还如何做。”
张三“哼”了一声,端起碗退远,眯着眼吸溜了一口,大赞道:“好,这玩意好,好的很啊!”
陶蓁“切”了一声,“你也知道个好啊。”
张三一口饮尽碗中面鱼儿,又腆着脸过来再讨了半碗,等喝尽了开始吹嘘:“你莫瞧不起我们叫花子,若说这天下谁吃的美食多,谁的舌头最灵,叫花子称第一,连皇帝老儿也要靠后。”
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叫花子到处讨饭,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什么热闹都凑,自然见多识广。
她先问:“你可见过了张官媒?”
张三摇摇头,“那婆娘也不知跑去何处发财,这两日都不见。你那几个姐妹儿离整二十还差多久?”
“八十来日。”
“八十来日愁什么,我还当只剩四五日。”
张三的话令陶蓁略略放下心,看来她似乎是有些惊弓之鸟了。
她静默了一阵,又询问:“你既然见多识广,我问你,码头集市最近出现个傻乎乎的叫花子,可是你们丐帮的人?”
张三想了想,摇头,“我们丐帮是有傻子,可你说的那处还真没有这号人。丐帮的规矩,但凡一个新叫花出现,要在那处停留至少半月,丐帮才会插手。若四处流窜,或只待几日,丐帮哪里盯的过来。”
陶蓁便不再去想傻叫花的事,一心一意看顾起买卖来。
她调了一碗面鱼儿摆在桌上当样品,色香味俱全。
可她摆摊的这处位置到底偏了,极少有人经过。便是有也都行路匆匆,哪里能顾得上停脚吃喝。
张三盯着那闲放的面鱼儿半晌,同她打商量:“放久了怕是要馊,不若你再让我喝一碗。”
陶蓁乜斜他一眼,慢条斯理调好了四碗,依次摆上桌。
“你上回说这衙门四周散布了丐帮的八位兄弟?这里有四碗,你们每人能分到半碗。”
“哟,真的?”张三喜笑颜开,伸手就先要端两碗走。
“慢着,我有条件。”陶蓁拦下他,“你们兄弟吃完后,要围绕衙门走一圈,高喊‘左门摆摊的面鱼儿好吃’。喊过,这几日但凡我来此处摆摊,日日都能混吃喝。”
张三指着她吐槽:“长的像个仙女儿,一肚子的心眼,利用起我们叫花子毫不手软。”
终究还是拜倒在美食下,“等着!”
过了须臾,一串蓬头垢面的叫花子过来,自觉带了各自的破碗,分食了四碗面鱼儿,此起彼伏的喊着“左门摆摊的面鱼儿好吃”,连串的去了。
叫花子们的宣传还真起了作用。
隔了不到半刻,便有人前来,花三文钱尝这一碗名叫“面鱼儿”的吃食。
陶蓁忙的脚不沾地。
这头要调制面鱼儿,那头已有客人起身结账。她收了脏碗放进洗碗木盆,得用粗糠洗去油污,还得再用清水冲洗。
一直忙到申时初刻,离她和王氏约定的时间渐近,才卖掉一半面鱼儿,营收刚过一钱。
陶蓁缓下一口气,见张三什么时候又瘫到了她附近,便又主动舀了一碗面鱼儿送过去。
张三这回却并不接手,乜斜着她,“无事献殷勤,我才不信你。先说条件,免得我们丐帮办不到,依你的性子怕是要逼我吐出来。”
陶蓁忍笑。
这叫花子倒是了解她的很。
她也不和他拐弯抹角:“要向你借两位丐帮兄弟。一位帮着看顾好我这小摊,莫让人往食材上投毒、扬尘、吐口水。第二位跟着我走一趟,我请他去对面茶楼吃好的。”
张三转头看看陶蓁所视方向的茶楼,不屑的撇撇嘴,“那茶楼里有什么好吃的?潲水里油星子都没几个。我还是帮你看摊子,去茶楼的美差就让给旁的兄弟吧。”
他唤来个十六七的小叫花,叮嘱道:“跟着她去,仔细莫让她耍小聪明坑了你,该占便宜的时候也莫胆小。若真有好吃的,能带回多少带多少。”
小叫花点点头,跟在陶蓁身后过了马路,来到茶楼下。
陶蓁低声这般那般交代过,在上茶楼前又补充了一句:“莫担心,他不敢打你。”
小叫花却是个机灵的,“他又无甚背景,胆敢动我一根手指,我们丐帮整不死他!”
陶蓁向他竖起大拇指,引颈又往茶楼临街的窗棂望进去。
王氏敦实的身影隐隐可见,像是正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
陶蓁抚了抚衣袖上的褶子,慢悠悠踱进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