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冬奥赛入场券的前夕,贺应约她去冰场,他说想看一次她单独跳《Paternité》,她去了。
姜谨面无表情的嚼着口里的土豆丝,像是要把脑海中的画面嚼碎,这样,她就不用看了,不用看小姜谨无力挣扎的绝望。
贺应神色温和,眼中带笑的哄小姑娘,“阿谨,你跳4Lz3T一定可以拿到冠军。”
面对这个建议,小姜谨犹豫不决,在这套编舞中,这套动作属于画蛇添足,而且她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能够成功,可触及到男人温柔的眼神,她妥协了。
正式比赛她无法这么跳,可现在可以。
贺应想看,那她跳一次又何妨。
沉溺在贺应温柔的眼神中的小姜谨没有考虑到明日就是国赛,如果受伤了她该怎么。
她义无反顾的踏上冰场。
正如教练所说,这套动作难度五颗星,最后落冰的时候感受到脚下一滑,冰刃一歪,整个人重重的撞在墙上。
她,爬不起来了。
小姜谨疼得浑身颤抖,用手捂住右脚,红唇轻颤,她的脚……伤了。
她被连夜送到市内最好的医院诊治,医生告诉她脚骨内侧着地,就算当时她采取了保护措施,可还是伤到了,需要休养。
……不保证康复后对滑冰影不影响。
面对教练的遗憾与失望,同伴们的乐祸幸灾,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不是她受伤需要休养,而是她再也滑不了了。
她与领奖台再无缘分。
自从那以后,贺应也再也没来看过她。
不到半个月,基地就传出贺应与女单选手许轻在一起,珠联璧合,而她被丢弃在黑暗的角落里无人在意。
小姜谨忍着痛,拿起手机拨出了然于胸的号码,“贺应。”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后照常打招呼,“姜谨。”
她顿了顿,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质问他为什么喜欢被的女生,怒骂他渣男,还是……
“是你吗?”
是你在我的冰鞋上做手脚的吗?
贺应沉默片刻,“不是。”这事真的,他就算再怎么心狠也不会轻易伤害一个人,他知道姜谨有多热爱滑冰,姜谨摔倒他真不是故意的。
“姜谨,我不喜欢你,但我不会毁掉你,你好好养伤一定会好的。”
“为什么要我跳4Lz3T?”
“我……阿轻想看。”
轻飘飘的几个字让小姜谨心中瞬间变得冰凉,用力闭上眼,她都明白了。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呼天抢地,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整个人平静得不可思议,“你和我在一起也是为了许轻吗?”
电话的另一头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她明白了。
难怪一次又一次让她教许轻,还对她说什么是远方的表妹,她就是一个大傻子,贺应说什么她义无反顾的就信了。
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陷在里面。
“我知道了,再见。”再也不见。
说完,礼貌的挂掉电话。
飘忽烧纸的光,灭了。
出院后的小姜谨瞒着家里的护工踏上了离家不远的冰场,一次又一次的跳着《Paternité》。
每一次摔倒都在告诉她:姜谨,你是个失败者,连献给你父亲的礼物你都完成不了,还活着干什么呢……
……去死吧。
去吧……
滑不了冰,就该去死……
小姜谨茫然失措的跪在冰面上,捂住脑袋,好一会儿才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心里压抑着的负面情绪渐渐淹没掉她的理智。
父亲说,滑冰运动员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是不滑冰退役的时候,第二次是断气的时候。
不能滑冰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黑暗,还有必要等待第二次死亡吗?
小姜谨心想还不如一次面对两种死亡,这样不会痛两次。
距离受伤一年后,独自在家的小姜谨踏上了她这辈子最后的舞台——景山公园观景池。
这是她花一年时间才找到的地方,这片不到正式滑冰舞台五分之二大的地方成了她独有的舞台。
这里没有观众,没有对手,更没有金牌。
可她还是来了。
……那天真的很冷,冰也薄。
没等小姜谨在冰上做出第一个跳跃动作,薄薄的冰片轰然碎成无数小冰块,小姜谨双眼带笑张开双手,仰头看着黑云低沉的天空慢慢泄出一丝光亮,那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
酒红色考斯滕向上展开,齐腰的乌发飘散在空中,砰的一声,沁入水中,如同一朵幽幽盛开的黑玫瑰。
她,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