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钟意一直说谢朝年纪太小。　　但其实认真说起来，钟意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二十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出国一年多，下月刚好是二十四生日。　　　　不过由于自身经历的缘故，所以心理年龄偏大一些。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后来秦氏的济源公司为了塑造良好的社会形象，资助了一批孤儿，她是其中之一。　　虽然生活费跟学费都有人负责了，但她中学时代一直都是一边学习一边兼职，后来上了大学之后开始给人当家教，最忙的时候几乎是连轴转，但总算是不再接受秦家的资助，也撑起了摄影这个烧钱的兴趣爱好。　　　　别人无拘无束享受青春的时候，她在为生计奔波，而在别人开始踏入社会被现实教做人的的时候，她已经提前进入休闲度假的养老心态了。　　　　倒也不是她不想工作，只是在疯狂工作了两年之后，她仿佛突然进入了一个灵感枯竭的阶段，当时整个人都到了一种近乎抑郁的状态。　　最后在好友的建议之下，决定出国去缓一缓，以免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压力太大。　　这两年，她的焦虑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缓解，可是今天跟白嵘的拍摄合作却让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状态，这一点让她既焦虑又害怕。　　所以才会死马当活马医，约了谢朝出来。　　　　谢朝端了饮品，从吧台走向她，神情自若，眼中似是含了些笑意。　　　　酒吧里的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光影变幻，像是哪部质感很好的电影中的画面一样。　　　　钟意撑着下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先前跟梁湾的对话，谢朝这样的人，不火才是没有道理。　　　　“这个酒精含量很低，”谢朝解释了句，“我记得你不太能喝酒。”　　　　钟意皱眉想了想，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两年前我见过你，只不过那时候你喝醉了，所以大概不记得了。”　　　　钟意很意外：“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谢朝却好像记得很清楚一样，想都没想就报出了个地点，那是个很有名的拍摄基地。　　“那年我生日的时候刚好在拍戏，所以剧组专门给我办了个生日会。”　　　　钟意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两年前的事情，总算勉强捞出点记忆来：“你生日是四月吗？”　　“对。”　　“有点印象……”钟意终于回忆起来了。　　那时候她在帮某个民国戏的剧组拍定妆照，跟谢朝在同一个拍摄基地，刚好她自小认识的朋友失恋了，跑到拍摄基地那里拉着她诉苦，喝了不少酒，然后就喝断片了。　　至于再具体的事情，她压根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钟意小心翼翼地问：“我当时没撒酒疯吧？”　　　　谢朝似是想起什么一样，笑了笑：“没。”　　　　“你这个表情实在不是很有说服力，”钟意忍不住吐槽了句，然后又说，“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万一真有什么丢人的事情我还不如不听。”　　她其实并不常喝醉，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酒品到底怎么样，可是想也知道喝醉的人好不到哪去，说不定妆花得一塌糊涂，头发也乱七八糟的没有造型可言。　　反正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谢朝不说她还能当没发生过。　　　　谢朝忍笑安慰了句：“其实是我出去透气的时候撞见你的，别人并没看到，所以就算有什么，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就算喝醉了，也很好看。”　　　　他又撩我。　　听了他这句话，钟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第二反应是梁湾那句斩钉截铁的“睡他”……　　　　钟意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声，再看眼前摆的那杯酒，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放心，这个不会醉的。”谢朝又贴心地解释了句。　　　　钟意低头喝了一口，甜甜的，的确没什么酒精的感觉。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化妆，连口红都没涂，这酒的颜色是很艳丽的红色，仿佛给她唇上了层浅浅的唇釉一样。　　　　谢朝移开了目光，找了个别的话题：“你这两年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闲着。”钟意仿佛是有一种能把天给聊死的能力，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法接，只能干巴巴地反问了句，“你呢？”　　　　其实摄影师要想拍出好的作品，是需要对模特有一定的了解的，你总是要摸清他的气质与性格，知道他从哪个角度拍起来更合适，而后在拍摄过程中进行一定的调整与诱导。　　钟意会跟谢朝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谢朝面前总是莫名其妙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主要是念书跟拍戏，偶尔会有一些活动。”　　相比之下，谢朝就显得很有诚意了，他甚至还向钟意大略讲了自己这两年拍的剧，活似汇报人生一样。　　　　钟意检讨了一下自己先前敷衍的态度，认真了许多：“出国之后我不大习惯，最开始几个月都在学着做饭，有时候会在家里呆着宅，有时候会带着摄像机到处逛逛，去看过不少展览，也时常会去教堂。”　　　　这么一总结，钟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年过得实在是堪称佛系，也难怪梁湾刚才吐槽她说，连撩人的姿势都忘了。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钟意不知不觉中就放松了很多，她随身是带了摄像机的，问谢朝：“我能随便拍几张吗？”　　　　“当然可以。”　　　　于是钟意一边继续跟他闲聊，一边怀着一种谨慎又期待的心情，通过镜头来看谢朝。　　　　谢朝的年龄实在算不上大，但是却有种跟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毕竟是自小就踏进娱乐圈的人，听过的看过的都远比同龄人要多。　　钟意以前看几眼过他演的剧，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十足的少年，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可是两年的功夫，他却好像已经脱胎换骨。　　虽然相貌中仍旧带着少年感，可内里的心态却已经偏向于成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集聚在他一个人身上，杂糅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到后来，钟意已经不怎么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拍出的成果。　　　　“怎么样？”谢朝笑着问了句，“还满意吗？”　　　　钟意抿了抿唇，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可以。”　　　　很长时间来，她拍摄的时候都承担着很大的压力，像这样轻松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因为这个缘故，她看向谢朝的眼神都温柔了很多，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一个艺术家看自己最杰出作品的眼神。　　　　谢朝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被人给拍了一下肩。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是有些沙哑的烟嗓，谢朝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了眼，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姐，你怎么来了？”　　　　听了这句，钟意终于把目光从摄像机上移开，抬头看了眼。　　　　谢朝背后站了个女人，相貌跟谢朝有几分相似，很漂亮，黑长直，白衬衫随性地扣了几个扣子，下摆系了起来。她并不是那种清纯女神类型，这个人就像她那独特的烟嗓一样，眉眼间带了点说不出的味道，耐人寻味。　　莫名让人想起香港电影黄金年代的女星。　　钟意心中一动，觉得自己无意中找到了宝藏，这人比谢朝更让她心动。　　　　谢晨按着自家弟弟的肩膀，打量着钟意，目光中带着些警惕，毕竟钟意的外表属于偏妖艳型的，又是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让人不多想。　　　　然而谢晨惊讶地发现，对面这人先是呆愣了一瞬，而后眼神里竟然带上点炽热。　　　　这是什么反应……？谢晨突然有点摸不清头脑。　　　　“你好，我是钟意，摄影师。”钟意站起来，露出一整天来最为诚恳的笑容，“不知道是否有荣幸能跟你约一套片子？”　　　　谢晨本来都做好质问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事态发展是这样的，低头看了眼自家弟弟。　　　　谢朝：“……”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