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捏着袖口,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神情莫测。
这个场面在她意料之中。她两世的祖母都真心疼爱这女子。曾经她也自怨自艾过,以为是自己亲缘淡薄。
可根本是天道改了她的命格,让她无亲无爱,受尽十辈子的折磨。沈青珂,赵素素,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唐心再抬起头,面上已是云淡风轻。她看着那紧挨着的二人,杏眼里满是不忍。
她自然清楚,除掉赵素素没有这么容易。将妖星之名推给她,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她开口道:“父皇请三思。焚妖星祭天虽诚心,却有失仁义。何况赵丞相乃肱骨之臣,赵家乃太后母族。此举对他过于残忍。”
弘治帝眼神深沉,未发一言。他淡淡地瞥了眼还跪着的赵程儒。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不喜的表现。帝王心虽难测,却也不难看破。
唐心了解她这位父皇。他虽念着与赵太后的母子之情,却是以江山为重。他会除掉任何威胁到皇权的人。
这次她救下赵素素,便会使赵氏一脉成为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和赵太后间产生隔阂。
而后来赵素素的医术来的古怪。丞相府护卫重重,高手云集。唐心的探子无法监视。
既然无法直入虎穴,那便只能引蛇出洞。这也算一石二鸟了。
唐心诚恳道:“儿臣听说有个古法,比说是若两个命格相冲,五行又相近之人共同在佛前赎罪,也能洗去业障。大师,是也不是?”
赵素素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攥着赵太后的衣角,怨毒地看着唐心。
她自然不相信这人会安好心。此刻见她一身红衣明艳无比,自己被染上的红色却十分瘆人。她的脸更加扭曲。
姚守捏着拂尘的手一抖,他暗道,这公主实在大胆。
他们茅山派各法都有专本记载,这古法是她随口编造。万一被追究起来,他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似是知道姚守所想,那女孩直直的看向他眼睛。在外人看来,是她在专注求问,可他却感觉坠入一汪冰冷的深潭。
你听我的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儿子也要为你陪葬。
姚守看懂了这双眼睛。他感到浑身发冷。自己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从来没感受过如此烈烈的杀意。
他勉强镇定,缓缓开口:“公主所言不错。此法为茅山古法,极少被人使用。一因这两种命格难得,二是陪同之人需命格极贵。”
“而长公主你,正符合这陪同之人的要求啊!真是苍天垂怜!”
弘治帝允了。
宴席结束后,唐心一行人走回寝殿。一路上,蒹葭和秋渠都不敢说话,面色忧愁。
她们害怕祸事会殃及唐心,没想到妖星是赵小姐。原本松了口气,可兜兜转转她还是出事了。
唐心感受到二人的苦闷,也不好多说。只能稍作安慰。
赵素素已经被带走,赵家会尽快将她送去家庙。而唐心则会去另一所。姚守说了,两人修行不能在一处。
走之前她还恨恨地盯着唐心,被赵程儒用力地打了一巴掌。
长公主年纪虽小,却仁慈善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如此不明事理。
唐心想到赵素素快要怄血的样子,嘴角轻扬。
这就痛了吗?赵素素,这才刚刚开始。
唐心回到寝宫内。小厨房准备好了夜宵,几样可口小菜摆在桌上。几个听到风声的宫女不安地守着。
她暗暗叹气。这一世她身边也不乏真心待她之人。她却一叶障目,不曾正眼瞧过他们。
她不知道前世的唐心是怎么想的。她想用真心回报真心,让他们都一世安乐。
她带着笑,柔声道:“母后一直对宫外的生活十分向往,我去庙里是为了大历祈福,是我的荣幸。你们不必忧心,我实欢喜的。”
唐心坐着,尝了口还是温热的鸡丝芍药粥。她看向一个清秀的二等宫女,笑道:“你就是小蝉吧。手艺很好。”
初次被点名的小宫女脸颊通红,害羞的垂首,低不可闻的喏了一声。
殿内气氛稍松。其他的宫婢们也纷纷展颜,忙着去熏香烧水。
唐心待众人都走出门,对蒹葭随意道:“这件衣裳被酒渍污了,我也穿不惯艳色。便拿去烧了吧,这料子又是皇祖母所赐,你记得背着人。”
蒹葭性子单纯,又十分听话。她点点头,当下便拿着换下的衣服去了偏院。
唐心看着她掩了门,眸色幽深。今日她穿的这裙上染了特制的香料,在园中遇到赵素素时,将香味染了上去。
而这香味若遇到赵太后加了料的香囊,便会显出血色。这香囊便是毒死白鹤的罪魁祸首。
她今日特意穿了红衣,便是不慎沾染到香味,也不怕会显出颜色。而赵素素必定穿白衣。不过今日过后,怕是她再也不想了。
她也给了赵太后机会的。若是今日她不调换赵素素送的香囊,若是她能心存柔软,放过她名义上的孙女......
没有如果。
唐心悠然品着茶。她的暗卫此时应将姚守平安送走。此她这段时日倒可以好好歇歇 。
毕竟她要去的寺庙在那凤梧山上。山中无猛兽,却有那甚于虎豺的人。
沈青珂,你可得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