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阿珠刚出厢房没多久,就瞧见丫鬟秋菊慢悠悠地晃着,身后不见人影,阿珠气道:“秋菊,叫你去山下请的大夫呢?”
秋菊见阿珠口气冲,泼辣的性子也上来了,开口便利落地狡辩道:“小姐前几日落水时姨娘不是请大夫瞧过了嘛,叫好好养着,你以为这是在府中啊,这是在山上,大夫哪是那么好请的,不过是得了风寒,也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
仿佛还嫌不够解气,秋菊高高地仰着脑袋,斜眼瞪着阿珠道:“再说我是姨娘送在小姐身边伺候的,轮得到你来使唤我?”说罢,便扭头就走,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阿珠气得连连跺脚,暗自咬牙,在心里骂道,这个秋菊干个什么都推三阻四的,只会偷奸耍滑,仗着是薛姨娘送来的,便目中无人,张扬跋扈。
慕容青不知不觉恍然在窗前站了许久,病弱的身体开始晃悠,晚秋的风还是带着寒意,她猝不及防地咳了几声,才发觉她的喉咙在火急火燎地刺痛着。
她缓步走到厢房中的方桌前,青瓷茶壶中的水还温热着,她就着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便开始打量四周。
知道来万安寺这里上香祈福的都是皇亲国戚,官宦人家,薛姨娘面子功夫做得挺足,给病中的她安排的是佛寺中的上厢房,还是给她留着几个贴身丫鬟婆子伺候着。
明明在心里恨不得自己病死在这寺院中,面子功夫做得到足,慕容青在心中冷笑道。
正在后院小厨房忙活着熬药的宋嬷嬷听到厢房的动静,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瞧着小姐醒来站着,老嬷嬷两眼含着热泪,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搀扶,语无伦次地激动道:”我的小姐,你总算……醒来了,身体还虚着呢,快,还是让嬷嬷扶您到床上歇息着吧。”
宋嬷嬷是她自打记事起便留在身边的老人家,她甚至记不得这个老嬷嬷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从她咿呀学语到嫁人为妇,到最后惨死,她便一直都在。
以前宋嬷嬷便教过她很多事,莫要与薛姨娘母女走的太近,莫掉以轻心,莫要嫁给那人……她都当作了耳旁风,只当老人偏见,如今看来这个老人家确是看得最清的。
她被诬陷入牢时,宋嬷嬷还端着为她调理身子的药,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少女时的气喘虚寒,妇人时的气血不顺,待在南宫赫身边多年未曾有孕,嬷嬷觉着是她身子太弱,多年为她熬着补身的药。
想来南宫赫根本不会让慕容青有他的孩子,只是可惜了嬷嬷的一片好意。
那日嬷嬷熬的药碗被摔了稀碎,墨色的药汁洒了一地,混乱之中,她被压在地上,只听到了老人家声声急切的呼喊。
不知道上一世的嬷嬷可还安好,可是知道她慕容青最后的结局,算了,还是不知的好。
只是这位老人家怕是这世间唯一一位会为她流下眼泪的人了。
熟悉的气味袭来,这一世嬷嬷还是在操劳着为自己熬药,依旧是记忆中慈祥可亲的面容,只是如今的嬷嬷还为满鬓雪白,鬓边的青丝只浅浅几根白发,又见故人,恍若隔世,确是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