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添终于带着他的援军姗姗来迟,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边疆将士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而皇上他老人家居然亲自来了,北疆士兵们无不感到皇恩浩荡,保家卫国的满腔热血瞬间沸腾,大梁军队的士气空前高涨,甚至让遥遥对峙的敌军都感受到了威胁。
不过他们私下里也会带着点儿担心的八卦,秋贵妃这么抛头露面坐镇军营,皇上看见了不知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责罚贵妃?
“我觉得,皇上肯定是得不高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家娘们儿跟一群大老粗呆一块儿啊,还那么凶巴巴。”
“贵妃是丞相之女,皇上即使不满意也不会说什么的。”
一个刚入伍不久的小兵懵懂的听着两个军官闲聊,满脸天真的插话道:“不是都说皇上与贵妃感情甚笃,贵妃宠冠六宫的吗?”
两个老兵发出长辈对无知孩童的那种不以为然的笑声,没有接他这句问话。
然而他们虽然八卦,却也不是想看秋茗月笑话,这几听的时间里,大家对这位贵妃的印象不错,并不想她难堪。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加惴惴不安中,阿添终于带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赶到了北疆。
秋茗月带着众人于营外相迎,军容整肃,大家站的笔直,眼巴巴的望着那片高高扬起的烟尘。
一人策马而来,与秋茗月遥遥对望,他脸颊瘦了些,透出成熟男人的稳重,少了少年人的跳脱,还是那张脸,却和从前判若两人。
“瘦了,让你早点回家,怎么就是不听话。”
他停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温柔,有着掩不住的疼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和过去一样。
这下子,那种陌生感突然就没有了,他还是那个他,她梦里常来的他。
秋茗月鼻子一酸,这些日子提心吊胆,悲痛难过的情绪一拥而上,堵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不停地打转。
阿添一伸手,勾住秋茗月的腰,在众目睽睽中把她抱上了马背,一同进了营帐。
背后八卦过秋茗月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原来他们那些自以为的权谋都是假的,只有那不知世事的小兵一句宠冠六宫才是现实。
随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理由,暗自唾弃自己:人家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跑来插手军务,自然是有皇上的默许的,即使没有得到允许,那肯定也是笃定皇上不会不高兴的,亏得他们一个个的瞎操心。
阿添携秋茗月一同坐在提前收拾好的宽大帅帐中,底下黑压压站满了人,总算有了个军队的样子,有主帅、有将军,不再是一个年轻女子和几个副将的寒酸组合。
秋茗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她久违了的大哥秋茗夜。
秋茗夜俯身行礼:“臣见过贵妃。”
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看着秋茗月脸上明显的憔悴,有点儿心疼,眼神却带了几分责备。
军营不是谁家的后花园,专供夫人小姐们拉家常的,大家向着阿添行过礼,话题便直奔主题,成了秋茗月听不懂的问题。
或许也不是听不懂,若阿添没有来,她也是可以逼着自己明白的,甚至能作出大差不差的安排来,但是阿添来了,她心里那根弦突然就松了,这才觉出疲惫,便悄无声息的溜出去了。
隔着大半年的时光,隔着数百封书信,隔着家国兴亡,隔着北疆战场,在血染黄沙,英灵死不瞑目,亡魂徘徊不肯去的边疆,他们那些怄气,那些争吵恍如隔世,轻的像一片羽毛,随着仍带凉意的风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