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梅前世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舍友来自边远农村,回老家参加完姑姑的葬礼后悲愤下和她们全宿舍讲了她姑姑的经历,乡里最好看的一枝花,被醉酒的男人欺负了,父母却逼着她嫁给了那个强'奸犯,她姑一辈子过的都不快乐,心里存了事,身体也不会好,不到四十人就走了。 这就是个死局,当年那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她姑本来谈好的对象都来家里退了婚,说句不好听的,在别人眼里,她姑姑就是残花败柳,就是低人一等,嫁了不一定过的好,但是不嫁一定过的不好,不仅自己得受人指点一辈子,家里的父母姐妹也要跟着抬不起头。 你说你才是受害人,那他们就会问你,为啥他不强'奸别人只强'奸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指定是你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这种典型的受害人有罪思想,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 在赵家人看来,赵二珍最好的出路就是和李中华结婚,至少套劳了这个城里女婿,她以后能衣食无忧。 别人的事情再感慨也是别人的事情,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 一晃两年过去,李梅梅已经六岁了,去年就去队里的小学读书了,李大妮已经初中毕业,李二妮今年也要去上初中了,李四妮四年级了,李五妮二年级了,最小的李栋梁也已经满地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产伤了身子,周桂花这么些年一直没生下孩子,倒是方翠莲前几天传来信儿,说她怀了,给李婆子高兴坏了,孙子来的再多也不嫌弃,现在正在屋里巴巴的收拾东西,要去城里看方翠莲哩! 李梅梅从外头进来,把她晒好的茄子干豆角干装了满满一篮子,准备和李婆子一起进城,几个月前,李卫国两口子分到了一间房子,才收拾好,就迫不及待的把三妮接走了,三妮最喜欢吃干菜,李梅梅装了不少准备带上。 “姐……姐……”刚一进屋就被一个小胖砸抱住了腰,小胖子眉眼间和李梅梅还有几分像,又萌又可爱。 “吃肉!吃肉!”他已经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了,吃肉两个字说得最好! 李梅梅把篮子放到地上,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小肥脸,“行,等姐从城里回来就给你做肉吃。” 大食堂去年又取消了,各家也都各自开起了火,李梅梅的一身本事和空间里满满当当的资源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烧饭这样的事情还是赵卫红和李大妮做,她也偶尔帮着拌个凉菜,有一次帮李大妮炖个鸡还被这小家伙惦记上了,他嘴叼的很,知道五姐做饭最好吃,最喜欢缠着李梅梅给他做吃的。 李婆子对于唯一的大孙子疼的紧,喜笑颜开的抱起来亲了好几下,“奶的乖孙子呦,回头奶回来了给你买糖吃!买好吃的奶糖!” 城里的小孩都稀罕奶糖,她孙子可不能比城里的娃差。李婆子这些年偏心的是越来越明显了,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是有道理。 不过赵卫红也有意思,李婆子可劲儿的偏心大孙子,她就可劲儿的偏心小女儿,当然了其他女儿也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嘛,不过手心上的肉就是比手背上的肉厚。两人打擂台似的,让赵卫红说,她说她要让这小子从小就明白,家里不只他一个宝贝,不能霸道,要养成张金根那么个性子,还不如亲手掐死算了。 前天老李家吃炖肉了,大山是个宝库,李梅梅在山上找到了不少香料种子,甚至还找到了一颗花椒树,让李老头李爱国抽空上山挖回来,就种在后院,墙根底下也撒了不少香菜茴香朝天椒种子,炖肉放上这些调料,这味儿能不香吗,顺着空气就传到了对门老李家,张金根闻见味儿也闹着要吃肉,他奶不给,他就对着他奶拳打脚踢的,他姐张燕子上去拦着,眼睛就挨了一拳,村里人谁不看笑话。 包子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从李婆子怀里挣脱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李梅梅,“肉,包子要吃肉!” 奶萌奶萌的小包子对着手指,理直气壮的要求吃肉,李梅梅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肥脸,又改了口吓他,“没钱!不给吃!” 看小屁孩急的都快哭了,李婆子先心疼了,连忙拍了拍他脑袋,“你姐是个坏蛋,她骗你呢,从城里回来给你做,奶看着她做。” 李梅梅冷哼一声,“奶,你心都偏我胳肢窝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亲了。” “去去去,不偏心我大孙子还偏心你个丫头片子,再说了,你在奶心里的地位就仅此于包子。”长的好看嘴又甜还能干的孙女不好找啊。 李梅梅失笑,白了李婆子一眼,“呦,那我还得谢谢奶不成,要不再磕个头喊个万岁啥的。” “胡说啥,快去干你的活。” 李婆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念叨,“这个鸡蛋得带着,小米带着,白面也带点,供销社不好买,啥都要票,对了,小妮儿,你出去看看,你三叔把鸡杀好了没?” 李梅梅应了一声,放下篮子,转身走了出去,“三叔,我奶问你把鸡杀好了没?” 李爱国正在满头大汗的追着鸡跑,突然一听见李梅梅叫他,晃了一下神,那老母鸡就跟成精了似的,迈着短腿嗖一下就不见了。 “小妮儿,你看你叫我干啥,鸡被吓跑了吧,这可不能怪我,你和你奶说清楚了啊,不是我不出力,是鸡跑的太快。”李爱国瞪着眼睛,一副无赖的样子。 她这位三叔几年如一日的不长进,像个小孩子。 李梅梅翻了个白眼,“三叔,奶让你抓一只今年的大公鸡,鸡窝里那么多鸡,你撵着大花跑干什么,奶说了,大花给咱家贡献了那么多鸡蛋和肉,是功臣,不让杀的。” 要是她晚出来一会儿,现在面对的说不定就是大花的尸体了。 李爱国撇撇嘴,“什么你奶说的,我看是你说的,不就一只鸡吗,还什么大功臣,矫情!” 他好歹是个长辈,李梅梅才不和他瞎掰扯,有的人和他讲道理可以,因为道理还能听进去,有的人和他讲什么道理,全是对牛弹琴,算了算了,她也不指望他了,不就是逮个鸡吗,她自己去不就是了。 还没走到后院,李婆子冲了出来,胳膊上还挂着包子,一把扯住了李梅梅,“行了行了,你干啥去,还准备自己去抓鸡?那鸡啄你脸上了怎么办?” 李梅梅先是揶揄的看了一眼李爱国,然后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奶,没事的,我从三岁就开始喂鸡了,怕啥呀!” 李婆子就瞪眼睛,“怕啥?喂鸡和抓鸡能一样吗?让你三叔去。”说着就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爱国,挺大个人了,做啥事啥不成。 李爱国无奈举手,阴阳怪气道,“得得得,我去我去,都是老李家的宝贝疙瘩,就我一个人是草,我没本事,大哥二哥都是工人,就我一个老农民,他们都能生儿子,就我不成,怀个孕还得吃大公鸡,这要生出来儿子还不得把咱们老李家搬空了啊!” 李婆婆被他气的直跺脚,要不是怀里有人,现在都能拿着鞋底揍他个满村跑。 “三叔,你好好说话,你看你给我奶气的,二叔二婶搬了新家,二婶又怀了孕,这可是双喜临门,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上门呢,带只大公鸡咋啦,去年三婶的爹做寿,你不也提了只鸡去吗?”李梅梅拉着她奶的手,看着李爱国道。 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去年周桂花的爹过寿,两口子为礼金在家里打架,还不是李老头给了两块钱,又杀了只鸡让他们带上了。 你说这农村人过生日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连李婆子和李老头过生日,也都是一碗长寿面条卧两鸡蛋就算过了寿了,哪个亲戚也没通知,就一家人吃了一顿好一点的饭。 周家倒好,大张旗鼓的把每个女儿都通知了一遍,话里话外还暗示不能空着手去,确实不能空着手去,不过你这也不能上门要,吃相太难看。 周桂花也是,非要给周父撑什么面子,要李爱国给她爹十块钱,好家伙,李爱国哪有十块钱给老丈人,一年到头劳作,挣的工分就换那么几十块钱,还都得在李婆子手里捏着,他平时能有一两块钱花用就算不错了。 两口子这不就吵起来了。 你说李婆子把着三儿子的钱也不是没有道理,农村是有老人不死儿子不分家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说这家里就这三间烂房子凑合着住的紧巴巴的,李爱国迟早都是要分出去的,她都打算好了,明年就给赵建军递个话儿,给她们家老三划一块宅基地,也起个新房子住着,说不定住了新房子,娃娃看家里不挤了,就投到周桂花肚子里了。 但是周桂花和李爱国不这么想啊,尤其是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这两口子,尤其是周桂花,都快和李婆子成仇人了,要不是李婆子强势,压制住了周桂花,这家里早就闹将起来了。 “你个没良心烂嘴的,你管我,我的鸡爱给谁吃给谁吃,要你说嘴,是不是你媳妇又说啥了,咋的,我还没死就惦记着做主了,你敢出去说说,让村里人都看看,你李爱国本事大了,现在是爹娘的话也不听了,只听媳妇的话。怪不得老人常说,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看你就是这样人,你二哥二嫂这几年给咱家贴补了多少,你身上穿的衣服谁给的?你媳妇去城里看病谁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李爱国也怏怏的低下了头,苦笑了几下,“我这就去抓鸡。” 也是他冲动了,五妮她娘说啥鸡不是抓,老母鸡一样滋补,让他把大花捉了一杀,他就想着她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一只鸡还能引出这么多的事儿来,这几年看着大哥二哥的光景都过到前头去了,他这心里就有些难受了,好在二哥和他一样没有儿子,这多少能平衡点,谁成想搬了新家以后,二嫂这么快就怀孕了,可真是…… 沮丧的摸了摸脑袋,李爱国低头抓鸡去了,被李婆子数落了这么一顿,他有一段时间也不敢作妖了。 李梅梅叹了口气,以前爹和二叔还有三叔是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都是地里刨食的,谁也不比谁强,现在两个人都一跃成为了工人,剩下的那个可不就心里发酸吗,人嫉妒之下能做出啥事儿自己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