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手的主人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人,一副老实书呆相,他见郑瑞赤红着双眼回头喝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放开郑瑞的手臂,手足无措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个,郑郎君,您没事吧?”
原来他是今日陪同郑瑞看这府院的卖屋人,名为许讷。
他见郑瑞进院子后就望着这座空院子发愣许久不发一言,心里有些忐忑,于是出言相问,哪知说了几句却见对方像是着了魔似得盯着那间被烧毁一半的堂屋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许讷这心里就有些发憷,慌忙伸手拽了一把郑瑞,生怕对方在这里得了魔靥,如此传扬出去,那他这屋子可真就砸手里了。
郑瑞被他一语惊醒,再看这小院,杂草丛生,门廊斑驳不堪,正堂已经被烧了一半,残破的摇摇欲坠。七年了,这里荒芜的一塌糊涂,好像从未有过人迹一般。郑瑞知道自己刚才魔愣了,连忙收敛心神,控制了一下情绪。他向许讷施了一礼,道:“在下无状,还请兄台见谅!”
“无妨无妨!”许讷见对方没事顿时放下心来。
“你这宅子好像许久未有人入住,这是为何?”郑瑞调整了心态,冷静了下来,开始打探这里的情况。
许讷一听他提这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一脸苦相的道:“自从这宅院到我手里,也有几波人过来看过,可就是没人愿意买,不是说这不好,就是说那太差,我许某人口拙,说不出五迷三道的话来,便任由他们挑拣,有人甚至拿出一两百贯钱就想买我这地方,我死活没答应,这里再破败那也有十来亩地大小,这些个人也忒没有诚心了!”
唐时,一个占地十亩的宅院,至少可卖到六百七八十贯,况且这里还是京都,那房价自然是只高不低的。虽然这宅院如今破败如荒地,再贱卖也不能低于其原价半数。
郑瑞不过随口一问,未曾想这位许郎君却吐出来一肚子苦水。又试探着问道:“这屋子可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哪能啊!”许讷道,“若是祖上传得,我这小辈再不争气也不能让祖屋如此破败啊!”
“那这是?”
“是我一好友抵债来得!这宅院是他前几年托人情从官府那里低价购得,后来向我借了钱做买卖,却未曾想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结果全赔了。他还不了钱就把这宅院抵给我。”说起这事,许讷还有几分郁郁。
“那你这朋友可对你说过,这宅子的来处?”
“他只跟我说这宅子的原主人犯了事,所以这宅子就被官府没收了,可没成想……”许讷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几丝怨气,道,“没成想,这家主人都死在了这堂屋里,据说死状甚是惨烈可怖,这死过人的宅子能有几人肯买,更别说卖出个好价钱了!”
郑瑞听到这里,心头发苦,涩声问道:“你可知这宅子的原主人是犯了何事?”
“这个却不甚清楚,据说是谋反!”许讷摇头叹息道,“不过这年头,叛逆谋反的处处都是,也不知道真假。”
郑瑞听到此处便陷入了沉默。许讷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道:“郑郎君,我许讷这人实在,不曾做过欺瞒人的事情,这屋子里出过人命,我自知也卖不出什么价钱,您若诚心,我就贱价卖你了,也算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不必。”
许讷见郑瑞一口回绝,心头一凉,可他实在不想再为这破宅子费心,豁出脸皮劝说道:“小郎君,你别急着拒绝嘛!这宅院虽破,却也有破的好处,您若要推倒重建不是更省力气?到时候,你只管找我许讷,木料工匠我都能给你找来最好的,我地头熟,绝对的物美价廉!”
郑瑞见他如此热枕,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道:“许郎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房子嘛……就按市价算!”
许讷听了前半句顿时心灰意冷、意兴阑珊,正想带着郑瑞出门,却忽闻市价二字,登时愣在原地。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郑瑞,傻乎乎的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