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躲在槐树后边,听她们谈论此事,不禁心悬到了嗓子眼,若是阿嫂与母亲和盘托出此事,只怕二兄的日子会不好过了,而以母亲的手段,那苏柳娘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她万分紧张的盯着孟氏,准备着随时上前支应。
孟氏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崔氏起疑,忙掩饰道:“现在还没有选中的,小郎说,终身大事总要思虑清楚一些!”毕竟她已答应过王二郎,所谓言而有信,她自不能随意爽约,还是先观察着,若是二郎当真是有意拖延,她到时便晓之利害,若还是不听,她再告知母亲,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闻得此言,王三娘着实舒了口大气,心中暗自感激孟氏厚道。却听崔氏道:“他若能思虑的清楚,何至于我这个做母亲的操心!我素知你和善,不肯说别人半句不是,只是以后若自己主事,可万不能如此纵容,还是应该严谨些!”
孟氏听了颔首应诺。崔氏又道:“我知你怀着身子不便,斌儿的事情自有我操心,你只管安心养胎就是。只一件事,母亲要托你去做。”
“母亲尽管说!”
崔氏道:“昨日晚上,你父亲与我说,锦儿的婚事已有了些眉目。”听到此处,躲在槐树后的王三娘较之方才更加紧张不安,她连忙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而孟氏则是一脸喜意,问道:“莫不是定了哪家的郎君了?”
王三娘心中一跳,暗道不好。却听崔氏道:“哪里这般快!你父亲说是相中了两个,都是弱冠未婚,又年轻有为的,家世门第也是不差。更难得人品性情皆是好的,你也知道锦儿那脾气,若不是个好性儿的,何人受得了她那般闹腾!”
孟氏抿嘴一笑,“三娘是性子跳脱了些,却是个讨喜的,哪里如母亲说的,要是放话出去说咱们三娘招婿,只怕咱家的前后门都扛不住这人多!却不知是哪两个如此有幸?”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就会哄母亲开心,若她真如此好,这些年可要少生多少气呢!”
崔氏被孟氏的一番俏皮话逗乐了,笑道,“一个是娄相公家的四郎,名唤彦君的,性子沉稳,是个能当大事的;一个是徐有功徐郎中家的三郎思正,与三娘也是熟悉的,性子虽然孤傲了些,但也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两家的门第不相伯仲,虽说都不是正经的世家大族,到底是书香门第。”
“母亲所说的这两人,素日里也听三娘提起过,想必对他们,三娘不至于如何抵触,更何况那徐恕还与三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孟氏笑道,“想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家就有两桩喜事要临门了!”
崔氏道:“说是如此说,只是,你也知道锦儿的脾气,若不与她通过气,让她点头同意了,反要惹出诸多麻烦来!”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去探探口风?”
那厢里婆媳两人说得热火朝天,这厢里王三娘已是不知所措。娄彦君与徐恕两人,她自然认得,若没有郑瑞,这二人自然是最佳的择偶对象;可如今她既心系郑瑞,又如何能另择他人,况且昨日又知晓了崔芳仪心许徐恕之事,她怎能昧心去选择徐恕;而娄彦君此人,虽然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而已。
王三娘再也无心听她们二人言说,心慌意乱的出了蓁宜居,七拐八绕的一通乱走,竟鬼使神差的入了梅园里。
夏秋之交的梅园是如此寂寥,梅枝一根一根孤零零的随着清风舞动,好似干瘪焦黑的肢体,难以想象这梅园里曾经是如何的芬芳繁茂、白蕊簇簇,就好似一个发鬓斑白容颜沧桑的老妪,难以想象她原来也是丰韵婀娜貌美如花。
还记得那时花开正好,那个清俊的少年在墙外与她笑语,还记得夜凉如水,那个神秘出现的少年为她裹上一层温暖的青衣。
王三娘木愣愣的站在梅园里,又想起了那个失约的郑瑞,不禁大声喊道:“你若现在出现,我便去告诉阿娘,我不稀罕什么门第,我就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