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肃清堂。
殿内的香燃得比往常浓郁了些,近来边关战事吃紧,圣人烦忧,已连着数日在乾清宫闭门议事。宋辞身为太子,亦当仁不让,眼下正背对着殿门,研究边境地形图。
李良德见桌案上堆了不少奏折,还有些散落在地上,便轻声放下茶盏整理起来。
宋辞捏了捏眉心,转身从桌案上拿了狼毫,朝地图上勾圈着。
“殿下歇歇吧,昨儿个忙了一整晚,再这样下去身子也得垮了。”李良德苦口婆心道。
宋辞年幼时身子骨弱,先皇后孕中体虚,那会儿又胎大难产,故此胎儿生下来便不如别的皇子那般,哭声洪亮。
先皇后只得将其娇养起来,后来因着先皇后病逝,宋辞伤心过度,加之自小缺乏历练,便生了场重病,被圣人接回乾清宫亲自照料。
那会儿子才开始习武强身,终是日渐有了好转。
宋辞将狼毫扔回桌上,人也靠着圈椅,阖眼闭目。
“奴才方才瞧见六殿下进宫,像是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宋辞身子未动,唇角微勾,发出一道轻嗤声,“由着他去。”
“这几年皇后一族野心是愈发大了,奴才瞧着他们是看先皇后已逝,打着主意找殿下的不痛快,殿下不得不防啊。”
李良德乃先皇后近侍之徒,自宋辞出生起便跟在身旁的,于宋辞而言他虽是奴才,却更似亲人。
宋辞睁眼,呷了口茶,“月歆宫近来可有何动静?”
皇后放着这么个自家的眼线在东宫,打量着他不敢轻易出手,却不知这沈氏竟是个傻的。
“奴才正想同殿下说呢,昨日奴才在东宫外瞧见沈承微的进侍与浣衣局掌事鬼鬼祟祟,说着要磋磨什么人,奴才想着这唐姑娘不在浣衣局么,怕不是要生事端。”
李良德说着,眼神还时不时瞥宋辞一眼,生怕自个儿一不留神又说错话。
只见宋辞重新折回地形图前,冷声道:“孤问你月歆宫,你同孤扯这些做甚。”说着他又回头瞅了李良德一眼。
“怎的,瞧你对那丫头挺上心。”
李良德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殿下惯会取笑老奴,奴才只是瞧着唐姑娘面善罢了。”
宋辞轻哂,从一旁箭壶中取出一支箭,又提起箭弓,朝着殿中方向而去。
“那丫头的底细,摸清楚了吗?”他将箭置于箭杆之上,双眸轻眯。
李良德只应“是”,跟上前去,“老奴已经差人细细查过了,只道是由着宫外的人牙子送进来的。人也寻着了,说是从哪个显贵家逃出来的丫鬟,想来是打小就被卖了的,同六殿下那无甚关系。”
宋辞拉起弓,倏地对着墙上的地图放了一箭。
利箭所指之处便是占有有利地形的边关要塞
——滇州。
“差人盯着浣衣局,其他事等孤从滇州回来再议。”
李良德一听,顿时慌了,“殿下莫不是要亲征?”
“孤若不去,岂不是便宜了老六。”他擦了擦弓弦。
“正巧,孤也给沈家洒点鱼饵,若此番他们能拿住孤的命,也算是他们有能耐。”
*
太子亲征的队伍已开拔一月有余,约摸着也快行至滇州。
东宫没了主事的,后宫里头也难得清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