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晚跟着周随在大街小巷里散步消食。
黄昏和亮起的灯光揉在一起,天地间一片雾蒙蒙的。
越晚实在不行了,踩着五厘米的小高跟走路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像周随这样走三小时不带歇,别说消食了,越晚已经开始饿了。
“停停停!”
越晚开口暂停了他们无休止地瞎逛:“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们这到底要去哪?”
周随在手机上敲击着回了一串消息,才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快到了。”
越晚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一砸,有点不明所以:“要去哪?”
周随收起手机,继续迈步朝一条小巷走去:“找季流试镜。”
越晚不明白,三两步小跑着跟上他:“不是下周三才是试镜的时候嘛……不对,你要试什么镜?”
周随挑了下眉头:“季流年纪不大,规矩倒是多,不管是不是他直接邀请的,都得去试一段。”
越晚了然,这是他们既定主演的聚会,说是试一段,其实就是提前增进感情,只是她不知道周随带她来干嘛。
他又转过头看着越晚:“对了,正好让你也一块试了。”
越晚当即一慌,她向来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更何况这件事来的突然,周随全然没有提前同她知会过,她立刻摇摇头:“不了——我还是下周三再……”
她好久没有拍戏了。
从前初出茅庐的时候越晚也特别喜欢没有准备的临时试戏,能更自由地发挥,甚至带有一点恶作剧的意味——她喜欢看对手接不住戏的样子和制片人对她惊讶的夸奖。
是报应吧,越晚心想,掉头就走。
周随一把抓住她,越晚下意识就要把他的手甩开,语气有点不受控地加重:“干嘛!”
周随站在斜坡上,路灯打在他的头顶,脸上遮了一片阴影,嘴里没有商量的语气:“去试一下,如果不行,周三再来一样的。”
越晚一落千丈之后要极了脸面,绝不可能让自己第一次试戏这么难看,何况在那么多既定主演的后辈面前争一个角色。
顿时牙尖嘴利起来:“你又不是我经纪人,关你什么事。”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刚靠周随吃了流量红利,现在说话语气就这么差。
“对不起啊,”越晚脑袋低着,盯着脚尖,棕色的植绒靴子尖好像蹭到了脏东西,灰扑扑的,“我就是觉得这样贸然去不太好……”
周随还没松手,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变软了:“不试了,就去看一看别人演的,怎么样?”
越晚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更多的还是不好直接拒绝周随,现在他们俩绑在一起,她是绝对受益者,如果周随真的不高兴了,越晚立刻能糊的悄无声息。
提前接触一下季流,对下周三的试戏也有好处。
越晚这才注意到周随抓着她的手腕,隔着薄薄的内搭袖子,温热的体温让越晚冻得没什么知觉的手暖和了起来。
她脸也热了起来,把手抽了出来。
仗着有口罩,周随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把冬天冰冷干燥的空气都渲染的像春天来临的氛围。
*
顺着斜坡上去,右拐是一条碎石小路,两边种满了青竹和冷杉。
尽头是一座院落,周随告诉她这是新剧取景的一处。
故事叫《晚冬》,发生在冬天簌簌落雪的一个晚上。
女主是中国式家庭教育下最常见的乖乖女类型,二十岁的她情窦朦胧,渴望爱情又因为父母的严厉管制,从不许她和别的男孩有过多接触。
某天隆冬的半夜,她遇见了浑身是血的男孩翻身摔进她的院落。
燃烧在雪里的火鹤花,一切由此开始。
季流是偶像剧导演出身,虽然拍的是年轻男女的爱情,但是他个人喜欢大篇幅拍摄暧昧推拉的部分,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周随告诉越晚,今天来的就只有余晚冬父母的扮演者和她的领居。
越晚稍稍安心,还好人不算多,这几年她其实很怕在生人面前社交,没有资本,腰杆硬不起来,没有自信。
打开门,壁炉烧的正旺,四个人围着一盆咕嘟沸腾的火锅坐着,几人听见动静,应声抬头。
其中一个坐在正对门的,戴眼镜的斯文青年站起来:“周老师,越晚。”
这是季流。
越晚不好意思的弯了下嘴角,斜着身子鞠了一个不太正式躬:“季导,打扰大家了。”
左边坐着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纪中年男人,看着有些凶相,声若洪钟:“越晚,咱们好多年没见了啊。”
这是赵恭行,老戏骨了,越晚曾经和他合作过两部剧,长得凶,但人很好。
越晚和周随一起落座,闻言心下舒了口气,她没贸然开口打招呼就是怕赵恭行不记得她,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是……都有五六年了吧,当初您给我的那本《尊重表演后记》我前几天还看了呢。”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位风韵十足的女士,手里夹着女士香烟,眉梢眼角都是韵味,岁月似乎格外的优待三十九岁的她,正双目半阖,听着他们寒暄。
这是罗意菲,老影后了。
周随左边的是个年轻男孩,生得精致漂亮,眼睛有些狐狸眼的感觉,咋咋乎乎地看着他们俩说:“周哥,你和越晚姐姐真的是网上说的那样吗?”
这是李更,算是最近新冒头的小生,之前是唱跳偶像,现在转型了演技也可圈可点。
越晚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火锅热气吹的,脸热热的,瞄了一眼周随,不想周随也在看她,两个人目光碰在空中,越晚热得败下阵来。
她挥挥手:“假的……假的,网友瞎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周随身上的气压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