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要她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李丽妹才高兴吗? 她是徐成良和李丽妹的女儿,可她也是方志扬的妻子,方跃礼的妈妈。 徐夏凤无法将这两个身份完全抛开,去满足她是一个母亲眼里完美的予取予求的女儿的可能。 她只能忍着心疼,将自己的脚步和视线从李丽妹的房间移开。她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权益,如果这次她还是退步了,那她的身后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徐胜强正拉着徐冬凤在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买的房子。 一梯两户,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精装交付。他买的房子在十楼,徐胜英和孙若海买的两套房子,一套在十一楼,一套在九楼。 徐冬凤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应付着,周明重则更关心以后的还贷问题。 孙若海和徐胜英一个月要还八千块,要连续还上三十年,听着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而现在他知道徐胜强也贷了二十年的款,一个月要还将近四千块的房贷。周明重的笑容怎么也撑不起来了。 徐胜强的房子,二十万出头的首付,有十五万是来自李丽妹的支持。如果后面徐胜强还贷出现了难题,李丽妹能不伸以援手吗? 而李丽妹年老体弱,她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伸手从徐夏凤和徐冬凤的钱包里掏出来的。 想到这里,周明重怎么可能还坐得下去? 他拉着徐冬凤去了徐夏凤,没一会儿,方志扬也闻声赶了过来,在徐家独立砌出来用来烧火的房子里。 周明重率先打破沉默,“先是十五万的首付,后面还有每个月四千块的房贷,这以后的房贷我不敢说,但是这十五万的首付是从哪里来的?那些钱里多数不是我们给的钱你们相信吗?” 周明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以后每年三千块,再多的再也没有了。父母的吃穿,住行,医疗,我们不少不缺也就行了。我们也只有这样的条件,累死累活挣点钱给侄子还房贷,我没有那个能力。” 方志扬急忙跟着说道,“对,明重说的对,一年三千,再多也没有了。给的再多,她也会存起来给胜强的。” 徐夏凤捏着衣角,缓缓说道,“以后给多少钱的事先放到一边,我们先把到今天的事说清楚。我和冬凤商量了一下,给出去的那些钱已经给出去,拿回来似乎不可能的。我们现在要商量的,是要把这笔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这都给出去了,还怎么发挥?发挥到最大的作用不就是给胜强凑够了首付吗?”方志扬双手一摊,眼睛瞪着,一副无奈又气急的模样。 “我知道,”徐夏冬无奈的应了一声,顿下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她一时不知道方志扬是在替方跃礼生气还是在为自己感到不公。 “我的意思是,打铁要趁热,就趁着胜强刚买下房子的这股热乎劲,让嫂子答应,安心在家照顾爸妈,不能再去村里了小加工厂上班,也不能对爸的事袖手旁观。如若不然,就让她把从妈那里拿到的钱还给妈。” 徐夏凤说完,视线在方志扬,徐冬凤,周明重的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觉得怎么样?” 方志扬点点头,目光在烧火房里四处看了一下,“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徐冬凤时早就知道这个意思的,她也和周明重简单的说了一下,周明重也支持徐夏凤说的。 不过,“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那笔钱虽然是来自于我们,却是由妈的手给出去的。如果妈不出面,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就是要嫂子答应什么,都是师出无名。” “可是,妈的态度,好像并不赞成我们这样做。”周明重幽幽的说道。 “何止是不赞成。”方志扬冷哼了一声,“妈又用在绝食拿捏我们,逼着我们妥协退步呢!” 方志扬冷哼几声,李丽妹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再简单的方法,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好方法。 李丽妹的办法并不高明,但每次都能奏效,每次都能把徐夏凤和徐冬凤拿捏的牢牢的。 这就是李丽妹的厉害之处。 “这次,我们不会再妥协了。”徐夏凤的声音坚定。 “这次,我们不会妥协,妈会知道我们的决心。她会同意的。”方志扬诧异徐夏凤如此肯定,他更诧异徐夏凤说的话。 “为什么?”他愣愣的问。 徐夏凤抬手头,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因为,我和冬凤说好了,如果这次她不答应我们的要求,那以后,我们也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方志扬的脸上露出微笑,嘴角微扬的时候眼中露出了真诚的笑。 “这还差不多。就是要有这样的决心,才能治得了得寸进尺。” 徐夏凤等人从烧火的厨房出来,走到堂屋,才发现李丽妹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徐成良也起来了,李丽妹坐在桌边,端着碗吃饭,徐胜英端着饭碗,正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徐成良。 徐夏凤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她走到桌边坐下,失落中含着几分揶揄,赞扬中又添了几分嫉妒,“我们叫吃饭都不好使。还是要心尖尖上的孙女来叫,才知道要吃饭。” 李丽妹扒饭的手一顿,她放下筷子幽幽的说了一声,“孙女孙子是心尖尖上的肉。那是因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孙子孙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长大再掉下来的肉?没有父母,哪里来的子女?没有子女,哪里来的孙子和孙女。” 李丽妹说完,又抬起手背去擦眼泪。 徐胜英急忙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拿起纸巾给李丽妹擦眼泪。 擦着眼泪,徐胜英看了徐夏凤一眼,眼中带了些怒,语气中带着些嗔怪,“大姑,你看你,奶奶好不容易才吃了半碗饭。” 徐夏凤的心头五味杂陈,既为了李丽妹的话而感动,又为了李丽妹的话而难过。 “话是这样说。只是十根手指难免有长有短,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有轻有重。”